绿 叶 无 悔——四川武引水利工程建设纪实(九)

武引局会议室里，局领导全部到会，讨论武引工程贷款的事，大家的神情严肃而凝重，副局长苟奇说：

"水利工程都是中央、省投入一部分，市、县自筹配套一部分。因为四川有的水利工程，地方向中央承诺自筹的部分，开工后拿不出钱，又向中央要钱，所以中央对四川的工程有些不放心，怕应该地方筹集资金到不了位，拖延工期。大型工程开工要能得到批准，必须工地上的水、电、道路、通讯、多媒体网络五通，施工场地平整。而要修筑武都水库大坝，必须先凿穿一个隧洞做导流洞，使江水从洞中流走，才能在干了的河道上筑坝。如果地方资金先到位，已经"五通一平"，导流洞也通了的，中央支持的力度就会大得多，可前期投入要一亿多元，要市财政一下子拿这么多钱出来显然是不可能的，我们有些同志想向银行贷款修前期工程，但是如果二期工程批不准，中央不给钱，这1.6亿元的贷款连本带息便收不回来，今后铺天盖地的责难且不说，经济责任是很大的。"

  "经济责任虽然大，但是这边有一百多万亩望天田没水灌，几百万人在伸长颈项眼睁睁地盼水啊！"谢连书说。

"别人都在高速发展，你不发展别人要发展，你不争别人要争啊！"石恩义在说。

话音刚落地，简乃军马上接了上来："二期批不下来，一期为二期已经投入的巨资就无法发挥效益，钱就泡汤了，将造成极大的浪费呀！没有我们的积极主动，没有先期资金的投入，武引就很难得到中央的同意，但是我们做了，努力了，即使不成功，也不至于让这段历史全是空白。"

  "看这个风险冒得值不值，值得就该冒。"这是景玉林的声音。

又一个人说："无为而治就不冒风险，大家平平安安过日子，也是庸庸碌碌过日子，有为而治则有风险。群行群止看识见，大事小事看担当，勇于担当才是我们武引人的品格。"

这是一个高度敏感，意味着风险和责任的重大问题，可是为了绵阳发展的大局，为了千万母亲的微笑，局领导们的意见是这样的一致和鲜明。“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毁誉由人，望天上云舒云卷，聚散任风。"这句为抗日名将张学良等许多人喜爱的对联浮上了脑际，责任担了，毁誉由人去！这些情系武引命系武引肝胆相照的人，拿起笔，郑重地在决议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散会后一班子人开玩笑：“看来我们硬是吊颈鬼挽圈圈——跟到上了。”

他们一方面向银行贷款，一方面通过借、收、垫等，筹措到了1.6亿元建设资金。

上二期工程，先要有勘测设计和项目建议书。2000年3月，武引局先后组织了国家、四川省水利水电勘测设计院、四川大学水科院、中南院等20多家科研院所近300名工程技术人员，进行了论证，有时一个月就搞三、四次论证，在一年多的时间里进行了290多次论证，完成了大坝地质、环境保护、水工模型试验等四十多项科研成果，攻克了多项工程技术难关。省设计院负责工程设计，赤日炎炎，石头都烤得发烫，老天爷热得象要收人命，可专家们喊着"奋战一百天，为武引二期作贡献"的口号，将设备搬到了现场，进行封闭式研究设计。白天野外勘测，晚上六十多台计算机高速运转，每天工作十五、六个小时，年过七旬的老专家马保基，白天顶着烈日在工地上指导，选择渠道的最佳线路。深夜还在灯下伏案检查设计。

2001年年底，梓潼县宾馆，各路专家云集，他们在各自的房里，紧张地算着、画着、写着，房里的灯大多亮到深夜十二点过，有的还彻夜通明。这是水利专家们在大会战，为武引二期作项目建议书。已经到年三十，他们还全无归家之意，脑子里全是数据、图纸。市长黄学玖去看望他们，见这些已在这里封闭干了六、七十天绞尽脑汁的"臭老九"们，不禁心里发热，说；"同志们，辛苦了，马上就到春节了，你们已经来了两三个月，连元旦都没有回家了，春节无论如何要回去一下，和老婆娃儿团聚团聚，给老人报个平安嘛！"

年三十的下午五点过才往家里走，初三一大早，专家们又在梓潼县的宾馆里忙开了。这些想在千万朵浪花中溅出自己美丽的浪花，让大海更有魅力的专家们，用超人的努力，使要两年才能完成的项目建议书和可行性研究报告，只用了三个多月就完成了。

市委副书记马华在移民动员大会上发出了号令，各有关单位的人立即行动，武引局的门立军、赵华森等一帮人住到了平武的大山沟里。山里的冬天，寒风凛冽，他们一大早出门一大夜才回来，中午随便在哪里吃点饭又干。被一时不理解的农民围住，他们就耐心解释，一说就半天一天，直说得口干舌燥。一天，他们正在测量房屋，背向着猪圈，饥饿又受惊的猪一张大口，紧紧地咬住了一个测量员的屁股，顿时鲜血直冒，大家又好笑又着急，赶快送他去医院打狂犬疫苗。赵华森在测量时往后退，不知道退到了堡坎边，摔了下去，后脑着地，门立军叫他去医院看看，他说没事，可不一会儿眼睛就看不到了，门立军马上送他去医院。颅脑出血压迫视神经，赵华森的脑袋眼睛都肿了，看着天天和自己一道早出晚归，亲兄长一样的战友伤成这样，门立军心里好生难过，他细心地护理战友，给战友洗脸喂饭，接屎接尿，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让赵华森一家人感动不已。共同的努力，移民民按时迁走了。

2002年8月28日，蓬勃的太阳升腾起来，沉寂了千万年的观雾山下彩旗飞舞，随着马华的一声号令，隆隆炮声顿时响彻了峡谷深山，导流洞工程开工了。雄赳赳的技术、施工、监理队伍开了进来。新任总工程师徐波和工程技术人员刘伟明、邓德昭、杨向前等，住到了工地上，负责建设管理、质量、安全、投资控制等工作。

毕业后就来到武引的徐波，已经在这里干了十四年，他钻过隧洞，管过砂石场。没有资质，安全质量工期全无保证的农民们，强行要承揽钻隧洞的工程，几十个人围到闹，乱蜂一样的起哄，要打人。徐波个儿不高胆气却高，也横了，拍桌子打板凳地说：“不要把武引当唐僧肉，都想来咬一口，没有资质就不行。你们打死我们，国家赔我们家属钱，你们也要掉脑袋，打不死残废了，你们也要住牢。”权衡利弊后，打人的拳头最终没有伸出来。

夜里突然下暴雨涨了水，江边的砂石料场上有一百多台施工的汽车、装载机、翻斗车、挖掘机，有的人要跑，徐波马上把他们叫回来，说这么多设备，水冲走了就冲走了我们生存的家当，能抢出来的无论如何也要抢出来。气吞万里如虎的飞将军李广，打仗冲锋在前，士兵没喝水他不喝水，士兵没吃饭他不吃饭，所得的赏赐都分给大家，因此深得将士们的爱戴，他振臂一呼冲上去，士卒无不冒死杀敌，跟随他死生。古代的英雄圣人在徐波脑中扎下了很深的根，他自觉不自觉的模仿着先贤，身先士卒，毅然决然地带头涉进齐腰深的水里，后面的人没有再跑了，跟了上来，他们在汪洋中冒着危险将车辆从洪水中往外开，开了一整夜，差点连车带人被水冲走，将绝大部分车辆机具救了出来。第二天早晨，水已经淹没了进城的路，他们绕小路才回来。

导流洞要打穿一座山，涪江从洞中流过，洞建在地质复杂的岩溶地带，地下有许多溶洞，要向洞穴里灌注混凝土打牢基础。苟奇、刘伟明带着技术、监理人员们，从开始动工的每个细节都严格监管，首先校核图纸，校核到绝对无误，否则图上差之毫厘，地上就失之千里。工地实验室加大检查的密度，对水泥、砂、钢筋等等的质量、规格、配合比、捆扎密度等随时抽样检查，工程隐蔽部位请监理、设计、地质及业主代表等联合验收。同时严格控制投资，尽力不超出预算。

在偏僻的大山里，十多年前狭窄潮湿的工房这时被当作办公带住宿房，晚上老鼠在脸上爬，抽屉中长了霉，潮气直往肉里钻，炎夏时还要烤干被窝才能睡觉，长期住工地，好多人都长了湿疹。有人对他们说，业主单位有钱，好多业主都住别墅，哪有你们那么寒酸呵！他们只是付之一笑。有如此多的事要做，司机刘序虎载着徐波，有时一天开一千来公里，跑三趟成都。监理公司副经理黄文等，将孩子丢给家里，家里没人就托付给老师，吃住都在老师家中，一个月难得回去一次，所以家里人都不喜欢他们干的这一行。孩子说："老爸，神经短路了才干你们这行，又累又挣不了几个钱，还尽钻山旮旯回不了家，象个老山民一样。"

苦笑，老爸苦笑着说："娃儿，你还小，不懂！"

我们从昨天走来，

又向明天走去，

莫做匆匆的过客，

来去都无声无息，

要做辛勤的开拓者，

去创造人间的奇迹，

让那走过的路上，

留下闪光的足迹。

又是武引人的诗句。是啊，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岁月无情，可是人生有意，为了留下闪光的足迹，为了钟情的事业，老爸心中不觉得苦，付出其实很快乐。

"娃娃，你真的不懂，最愉快的是假设，最痛苦的是实施，最无聊的是得到。"老爸又对儿子补充了一句。

是的，相对如今许多暴发的“款”们，也许不少“款”们的钱中还藏着猫腻，武引人是清贫的，他们没有什么大笔的财富留给孩子。朱德去世前对夫人康克清说，我一辈子就存了两万元钱，你不要分给孩子，不要让孩子成为坐享其成的纨绔子弟，全部交党费。国家元首的娃娃没得到老爸的财产。林则徐说，子孙若如我，留钱做什么，贤而多财，则损其志；子孙不如我，留钱做什么，愚而多财，则增其过。许多武引人明白这个道理，他们没给孩子留什么财产，但是他们却给后人留下了精神的丰碑。

因为是岩溶地带，溶洞多，暗河、泥石流时有发生，修建中出现了三十多处溶洞和水涌，二十多次穿顶垮塌。但他们不顾生死，寒来暑往两年中一直坚守在导流洞里，挖掘、衬砌、一丝不苟地检查着。夕阳未晚，为霞满天，工程师任德清快退休了，仍然天天钻隧洞，一次正在检查时，"哗"的一声，一股泥石流挟着风从洞顶滑下，把他埋在了泥石里，大家七手八脚把他刨出来时，他的眼睛鼻子都看不清了，同志们都劝他回绵阳休息，他却死也不肯离开工地，要为武引献上自己最后的热能。市长蒋仁富一上任就穿着雨鞋戴上安全帽钻进了导流洞，详细地询问怎么保证进度和质量，嘱咐大家一定要作好防护措施。在施工中，工程师们对导流洞的图纸又精心复核，一次再次地优化设计，使洞的长度比原来的设计缩短了39米，在完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减薄了洞内的衬砌，节约了不少投资。即使是临时设施，他们也非常重视环境保护，武引人又买来泥土铺在水库、渠边的荒坡上，栽花植树三万株，治理了四万多平米的水土流失面积。

按规定，必须要一期工程全面验收、决算和审计完后方可申报二期项目。武引局在完成第一期中型工程验收后，就大胆地提出进行大型工程的竣工决算和验收。专家们吃惊地问"这能行吗？"因为一项大型工程的验收、审计决算一般要花三、四年时间。然而,景玉林和简乃军带着计划合同处、财务处的人，配合省、市、县三级联合审计组的审计人员，加班加点地做审计决算，十几年的工程，项目多，资料浩繁，又全是手工计算，省里的审计人员驻扎在武引局，在两间大会议室里摆开了战场，王仕隆、杨莉英配合他们，他们需要的资料随时找出来，随时回答有关问题。这是一个非常繁屑而又烦人的工作，几十亿的投资，几十年的资料，几百个合同，工作量太大了。八个多月中，他们配合审计人员们几乎天天干到晚上两三点钟，凭着熟练的业务，认真求实的态度，终于高质量的完成了验收决算和审计。一段时间上面的审计检查特别多，四川和绵阳要审计大型项目都推武引，国家审计总署西安、成都、济南特派办都审计过武引，审计完后都比较满意，武引一期一审过关。

为了一期验收，职工们戳力同心，常务副局长景玉林与办公室主任王素德等在大山里布置会场，搭主席台、挂路牌、标语、气球、彩旗，一百五十多人到会，接机接车食宿送往、宣传、保卫……武引局人人都在忙，太忙没有人，起草文件、校对、分送市委市府领导、给从省到县的有关单位送大会通知、摆座位牌这些小事景玉林、王素德都做。在成都机场接到了验收委员会的专家，专家们时间紧，黄新全就在车上介绍情况，让他们到绵阳后有更多时间到实地察看。给专家们分材料、分组、安排第二天的验收顺序等，黄新全忙得团团转。晚上电话响了，是小舅子打来的："哥，爸快不行了，你有时间就到医院来一下。"

岳父象亲生父亲一样，为了让自己有更广阔的用武天地，操心将自己从外地调到了绵阳。自己的爱人也在武引，两个人都忙，将孩子丢给了岳父母。一期工程验收，自己和身为局办公室副主任的妻子都忙得火起，虽然岳父住院，但还是将儿子交给了要照顾病人的外婆和舅舅。这时听到岳父病危，黄新全心痛不已，宾馆里又走不开。苟奇知道了叫他一定去看看，并叫自己的司机开车送他，赶到医院看了岳父最后一眼，只过了二十来分钟岳父就断了气。擦干泪，第二天一大早他又带着专家到大山里验收去了。

上下同欲者胜，只用了二十多天的时间，市武引局的同志们就筹备好了有中央、省、市领导参加的竣工验收和总结表彰大会，接到了全国各地与会的人员。2001年1月18日，长江委员会副主任傅秀堂主持了竣工验收工作，宣布验收结果工程达到优良标准，同意移交使用。20日隆重的竣工总结表彰大会在绵阳召开，中央部委和省委、省政府及有关老领导都发来了贺电贺信，水利部副部长敬正书、长江委员会副主任蔡其华和四川省副省长邹广严等领导到会祝贺。

“十五”期间省里重点考虑的是亭子口水库、都江堰改造的配套工程。因为川内的主干河流是长江和长江的主要支流大渡河、嘉陵江等，涪江只是嘉陵江的支流。治理长江，防止长江水患，主要支流理所当然地成为省里考虑的重点。涪江则是地方性项目，无先天优势，绵阳的领导便向省上汇报，希望上武引二期，省里回答说，你们不要打乱了省里的计划，五年内暂时不予考虑。五年，对于日新月异突飞猛进发展的今天，是多么遥远的时间！五年，绵阳人，旱区人等得起吗？五年时间，其它的地区不知向前跑多远了，再说，五年期间，有多少多大的变数啊！国家也许会有更大的事，项目就压根儿上不了了。是坐等还是再反映，再争取，市领导选择了后者。

特殊情况只能用特殊方式，私下里绵阳的武引人毫不放松地作二期工程的准备，武引一期项目竣工验收会一完，二期工程前期工作马上就紧锣密鼓地干开了。他们积极地做项目论证和报告书，一听说国家水利部、发改委、水利规划设计院等部门的同志到绵阳，市和武引局的领导就抓紧时间汇报。 2000年7月26日，水利部部长办公会要讨论项目，门立军等一帮科技人员加班加点，熬更守夜，突击奋战，再一次完善了武引项目建议书，7月25日晚门立军又和省水利规划设计院的荆小庆在北京熬了一个通夜，到早上六点过修改制作好了光盘，赶在八点钟前送到了部里。原以为准备很充分，上会讨论一定没问题，可部里说省里没有报这个项目，项目要由省里上报，你们不能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