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绝境(十五)
通天河神马救命
夜,漆黑如墨。滚滚雷声中,雨又下来起来。海拔3000多米的高原深山,夜晚异常寒冷,尤其到了下半夜,从雪山吹来的冷风,犹如利剑向人刺来。
山梁上一个背风的山窝处,34个测量队员躺在铺着树枝的上面,但还是潮湿,如同冰窖似的。大家依偎在一起,用冻得瑟瑟发抖的身体相互取暖。
身体矮廋的郝小乐腮帮子打颤,哆嗦不止。说:“实在着不住了,我说哥儿们,摇起来呀。”不少人“噢噢噢”叫着,在黑暗的雨夜中跳起了迪斯科。
“停下,停下!”姜伟制止了他们。尽管铺了一层松树枝,但躺在这潮湿阴冷的泥水地上,又是衣不遮体,没有任何东西御寒,冻的人浑身打颤,真真侵肌裂骨,根本无法入睡。不少人打喷嚏,流鼻涕,还有人感冒发烧。
“那,那你说咋办?军师。实在是太冻了。”郝小乐打着冷战,带着哭腔说。
姜伟告诉大家:“现在最关键的是保存体能。反正冻的也睡不着,大家伙儿都站起来,排成三队,相互用手搓脊背,然后自己再搓前胸、胳臂和腿,脚心也要搓。如此反复循环。”他又吩咐说,“宋彪、王玉胜你俩暖和了后,轮换给队长搓全身。”
32个人分三队一字排开,在这漆黑的雨夜里相互搓脊背,约摸15分钟后,大伙儿又面对面搓擦前胸,如此反反复复,人们稍微有了点暖意,不那么筛糠似地颤抖了。随后,他们相互依偎,借助各自体温取暖。在凄冷、饥饿、疲惫之中,迷迷糊糊睡着了。
宋光明怀抱着仍昏迷不醒的陈斌坐在一块石头上,宋彪、王玉胜两人俯着身子分别给陈斌搓脊背、前胸、胳臂、腿……郝小乐走过来轻轻呼喊:“队长,你醒醒,醒醒啊!队长,弟兄们什么艰难困苦都挺过来了,你福大命大造化大,两次大难不死,这次也要挺过来呀!你可千万不能……上天保佑啊!”他哽咽、哭泣了。
陈斌依然没有任何反应,额头上伤口的血被姜伟炮制的草药止住了,但他还是处于深度昏迷状态。郝小乐搓着陈斌的胳臂,不由想起了队长的两次遇险情形……
那是在青海玉树,一场暴雨过后,通天河水浑浊汹涌,大浪翻滚。陈斌带领着控制测量组6人骑马来到河畔,准备牵马涉河,返回对岸的宿营地。眼看天黑了下来,可河水的涨势不减,他跃身上马,沿岸察看水势,在一处河床宽阔、水势相对比较平稳的地儿停住,告诉大家:“就从这下水,你们上马,抓紧缰绳。”陈斌则牵马趟着河水走在最前头,越往前走,河水越深,水的流速也越湍急,及到河中间,水已没至他的脖颈。
突然,一个浪头袭来,只见陈斌一个趔趄,抓缰绳的手脱落了,他在水中奋力跃起,去抓马的缰绳,但又一个浪头打来,他整个人被水淹没了,可就在陈斌在浑浊的水中挣扎、被水冲向下游的那一刹那,那匹跟了他3个月的高大枣红马,一口衔住他的左手,拉向了河岸。
大家都一时都惊呆了,马这么有灵性啊!太忠诚主人了!郝小乐撸起陈斌左臂的衣袖查看,上面只有4个轻轻的牙印。“疼不疼?”他问。
“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陈斌搂住枣红马的头,感慨道:“这3个月来,我没白给这匹宝马喂料,洗澡、梳毛……”
还有一次,是在海拔4362米的高山上,陈斌沿着悬崖边缘选测点,万没想到的是,这边缘上面虽长着绿油油的小草,但下面竟是一层不足10公分厚的延伸出去的土。他一脚踏上,便大头朝下栽了下去,一看是万丈深渊,他一闭眼心里说“完了”。
也是陈斌命不该绝,就在这生死一瞬间,他的头部跌落在一簇荆棘丛中,他眼睛一睁,右手一把攥紧荆棘,身子悬挂在峭壁上,缓了口气,他左手也抓住荆棘,上面的刺扎进了肉里,血都流了出来。可人在生死关头,竟未感觉疼痛。他抬头向上看,这个突兀的土包离上面的悬崖有4米多的距离。这时上面传来“队长完了”的声音,他想喊叫,但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郝小乐、郑军、宋彪赶来,俯身一瞅,见陈斌悬挂在刀削斧劈般的绝壁上,一时惊骇无措,不知怎样解救。半响,郝小乐推了宋彪一把说,快把腰上的绳子解下来,救队长呀。
宋彪这才缓过神来,三下五除二解下系在腰间的绳子,朝陈斌递下去说:“不要慌,抓紧。”
陈斌上来后,大大地喘了一口粗气,就像一团稀泥似的,瘫倒在地,浑身软软的,怎么也站不起来。足足躺了5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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