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缘》

《水缘》

第一卷 缘起  第一章 滔滔逝水

    江水滔滔,不舍昼夜。我独自漫步在堤岸上,听着高低起伏的风声,踏着残雪,一边漫不经心地想一些事情。

    总是无端的喜欢水,喜欢它的清凉和洁净,它映日的五光十色,喜欢水流抚过肌肤时的柔软和光滑。甚至于喜欢它的其余形态——比如雪.

    这里是很少下雪的。因为少,所以更加喜欢。江陵的冬季是灰色调的,难得这一场雪,覆盖了所有的芜杂,也明朗了人的眼睛。所以这几天愈是冷,出门的人愈众,大家都嘻嘻哈哈的武装好了自己,同时用雪球寻找着别人的破绽。快过年了嘛!人人都乐呵呵的。

    但这里很安静,这段河堤已经远离了市区。坐在护栏上,看脚下一朵朵水花激起又跌落,随波而逝。我想,这何尝又不是一个生命的短暂的过程呢?

    小的时候我就感觉到孤独。妈妈说,爸爸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不过很快就会回来接我和妈妈的,还会带给我很可爱的小毛熊和好吃的巧克力。巧克力我没见过,妈妈说是外国的糖,很好吃的,我听了就开始想象巧克力的滋味。正巧老舅一家来访,比我大三岁的表姐当时就抓拍了一张让我很长时间抬不起头来的照片:一个小孩茫然的看着一江春水,含着手指,流着口水,脸上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蒙娜丽莎般的微笑。照片洗出来,所有的人都被逗乐了,老舅笑过之后,拍了拍我的小脑袋,叹了口气。

    我当时以为老舅是唯一理解我的人，他那声叹息无疑是对我的同情,一颗小小的心里充满了感动。可是后来才知道,老舅的意思是说:“可惜了一副好相貌。这孩子咋这么傻呢?”所以我后来从学校捧回一张张奖状时,老舅的表情满是惊骇,差点严刑逼供我是不是作弊~~~~~

    我叫林兵。林是爸爸的姓,他曾无意间透露是个军人,妈妈记住了,后来生下我就叫了这个名字。可惜我没见过爸爸.妈妈说爸爸出任务,没等到我出生就匆匆而去了,临开船时交给妈妈一个红布包儿,说是林家祖传之物,要我妈妈自己保重,他回来就向我外公提亲。

    爸爸这一去,把妈妈的魂儿也带走了。自此之后,妈妈就天天守着江面,希望能看到爸爸回来。外公好几次要妈妈搬回去住,妈妈就开始哭泣,说如果林大哥回来找不着慧儿怎么办?外公一声长叹,摇摇头转过脸去,我看见他眼里也是泪水。

    我是妈妈的命根子,懂事伊始我就常常帮妈妈干家务活,尽量减轻她的负担。妈妈不让我做,她很生气地呵斥,要我学习去。但是很多时候,我并不听话。我学习很好,因为性格冷僻,所以有很多时间来思考。外公那里有很多很多书,我最喜欢的是一些哲理性的东西,引人遐思。

    但是现在,妈妈不管我了,她再不会呵斥我了。可我宁愿跪在地上,听她的责骂,哪怕打我也好,虽然她从来不打我。妈妈啊!你还没有等到爸爸回来,为什么就走了呢?你辛辛苦苦的17年白等了吗?等等我啊！妈妈。你一个人一定很孤单,我来陪你好了。

越起栏杆的那一刻,我忽然感到轻松。是的,一切都结束了,烟消云散,无忧无怖。滔滔逝水,能够带去我在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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