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阿斯旺大坝的功过是非
世界最长河流尼罗河在开罗以南700公里的阿斯旺地区被拦腰截断,一座百米高的大坝在这里造就了世界第二大人工湖——纳赛尔湖。苏联领导人赫鲁晓夫曾称赞阿斯旺大坝是“世界第八大奇迹”,它的建成被埃及人看作是现代科技征服尼罗河的象征。然而在建成后的几十年中,阿斯旺大坝又因逐渐暴露出的一系列生态问题被打上“失败工程”的标签,甚至有人呼吁“应该把大坝炸掉”。《环球时报》记者日前跟随中科院“2010尼罗河国际科学考察队”走近这座争议中的大坝,了解当地人眼中阿斯旺大坝的功过是非。
大坝彻底改变当地人的生活
尼罗河以每年一次的泛滥而著称,为了从根本上解决防洪问题,埃及纳赛尔政府于上世纪50年代决定在阿斯旺新建大坝。原本美国有意向埃及提供贷款,但随着后来美埃关系恶化,埃及转而向苏联求援。正在中东寻找立足点的苏联立即同意,不仅为该工程耗资数亿美元,并派出5000名工人帮助修建。1970年7月21日,阿斯旺大坝正式竣工,这座体积相当于17座胡夫金字塔的工程被称为20世纪的“金字塔”。
时隔40年,记者登上阿斯旺大坝东端的观景台,这里可全面观赏大坝及水面景观。从观景台看去,阿斯旺大坝像是铺在大湖上的一条宽广公路。大坝南面是无边的水面,北面则有很多水利设施和发电机组。这种“很工业化”的场面,在埃及一路行来难得一见。
观景台周围有不少荷枪实弹的士兵,游客只能在高坝上眺望湖光山色,不能乘船进入湖区游览,对拍照也有严格限制。据当地陪同的工作人员冉丽娅介绍,纳赛尔湖原本是允许游客乘船进入的,但随着湖水质量的恶化,从今年开始,已严格禁止游船进湖,湖区的几个旅游景点也全部关闭。
阿斯旺的旅游业特别发达。在城里“旅游”的元素无处不在,时刻都影响着当地人的生活。1960年高坝动工时,迁移了库区的5万努比亚原住民,在阿斯旺以北150公里处的考姆翁布地区修建了“纳赛尔-努比亚中心”,专门用于安置移民。移民区保持原来各村建制,统一建房、开垦荒地、兴修灌区,合理分配给各户,增设公共设施,初期还给予了生活补助。
50多年过去了,阿斯旺城成为举世闻名的冬季疗养地和游览胜地,但对努比亚人来说,他们的村庄早已淹没在湖底,过去的一切已被岁月荡涤殆尽。当年从这里迁走的年长者陆续辞世,而剩下的居民有的去大城市开创新生活,有的返回库区坚守故土,大部分人仍住在移民区。他们的第三代在新村里出生,这些年轻人适应现今的城市生活,对濒临消失的本民族文化所知甚少。
大坝的利与弊都是客观存在
纳赛尔湖宽15公里,长500多公里,这座世界第二大人工湖有效调节了尼罗河的河水,1964年的水灾、1972年的干旱、1975年的特大洪峰和1982年以来的持续低水位,经人工调节后均化险为夷。当几乎全非洲都在闹饥荒的时候,埃及却可以基本保证衣食无忧。纳赛尔湖每年可提供740亿立方米稳定可靠的灌溉用水,年发电100亿度,解决了埃及的电力短缺。纳赛尔湖还是优良的大型淡水渔场,每个月的鱼产量达到3万吨。尼罗河的航运能力也得到改善。当地人承认,阿斯旺大坝是埃及现代化的起点,大坝为埃及的经济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水位落差产生的巨大电力也成为埃及迈向现代工业文明的重要动力。
但在考察期间,记者也感觉到,对阿斯旺大坝的反思已普遍存在。据开罗大学环境规划学院的塔瑞克·瓦菲克教授介绍,几十年来大坝工程的负面作用逐渐显现。他说,由于当初未能准确地估计库区泥沙淤积的速度和过程,上游淤积的大量泥沙很快在水库入口处形成了三角洲,所以水库建成后不久,有效库容就明显下降。而且库区由于水流冲刷减少,老鼠和其他害虫大量繁殖。
瓦菲克教授还说,自古埃及人就靠尼罗河泛滥带来的泥沙和养分生存。阿斯旺大坝建成后,虽然农作物由原来的一年一熟增加为一年二熟或三熟,但由于缺乏河水泛滥带来的天然养分,沿河流域可耕地的土质肥力持续下降。这就迫使农民不得不大量使用化肥,河水和地下水都受到污染,也增加了土壤的盐碱化。从尼罗河上游至下游,污染逐渐增加。
亚历山大大学科技学院院长穆罕默德·伊斯迈尔教授说,由于缺乏由尼罗河上游提供的沉积物,下游的农地及海堤逐渐受到侵蚀。从阿斯旺到开罗,河床每年平均被侵蚀掉2厘米。尼罗河三角洲东海岸每年约沉降1毫米。没有了河水带来的泥沙,再加上地中海环流把河口沉积的泥沙冲走,尼罗河出海口处的海岸线不断后退。
开罗住房和建筑研究所在非洲及世界范围内享有声誉,该所主席穆斯塔法教授告诉记者,当地倚赖泥土生产的红砖也受到严重影响,现在埃及已禁止用泥土生产红砖,转而寻找其他建筑材料来代替。此外,据当地媒体报道,地中海的渔业也受到大坝影响。地中海东部海域的沙丁鱼和凤尾鱼一向依赖尼罗河河水带来“淤泥浆”,大坝建成后,该地区的渔业捕捞量减少近半,直至近年才有回升的迹象。
修水坝需搞好“预研究”
在经历了激情澎湃修建巨型水坝的时代后,世界各国出于保护生态和物种的考虑,开始停止建设并逐渐淘汰、拆毁已建的水坝,这被称为“反水坝运动”。这次科考队的水环境专家、中科院南京地理与湖泊研究所的陈宇炜研究员认为,大型水坝有着明显的效益,但的确也存在很多负面影响。在“反水坝运动”中被拆毁的那批大坝,有很多是由于当时科技能力和相关意识不足,“预研究”很不充分,对水坝所在地的情况,包括生态环境、地质、原住民文化等并未搞清楚。所以很多水坝建成前,人们并不知道会造成多大损失,或究竟会有哪些方面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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