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谈]绝不让北国绿宝石黯然失色——《中国环境报》记者对话中共黑龙江省鸡西市市委书记许兆君

　　兴凯湖是大自然赐予鸡西市的宝贵财富，是鸡西城市的灵魂，也是鸡西市的名片，必须以无比的虔诚、敬畏和谦逊之心，来保护兴凯湖的水域、森林、草原，努力寻求物质财富与生态效益之间的和谐。

　　和谁对话？

　　许兆君，黑龙江大学哲学硕士、哈尔滨工业大学管理学博士毕业，博士生导师。1973年4月参加工作，历任黑龙江省委办公厅正处级秘书，肇东市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佳木斯市委副书记，佳木斯市常务副市长，伊春市委书记、市长、伊春林管局局长，鸡西市委书记。曾被联合国国际交流合作与协调委员会授予“森林使者”称号，先后当选为“绿色中国年度人物”、“全国环保绿色卫士”、“第六届中国改革十大杰出人物”。

　　为什么对话？

　　兴凯湖是世界上少见的湖泊—森林—湿地生态系统，又是中俄界湖。对其进行保护不仅关系生态文明建设，还关系我国的国际形象，关系鸡西市未来发展全局。但目前兴凯湖水质遭到一定程度的污染，部分湖域甚至出现富营养化现象。我们想知道，鸡西市委、市政府将采取哪些措施，为兴凯湖“排毒养颜”，使其成为生态之湖、大美之湖？

　　对话人 许兆君 中共黑龙江省鸡西市市委书记

　　采访人 中国环境报记者 吴殿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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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凯湖的自然资源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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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湿地、湖泊、森林于一体，是生物多样性最为富集的地区之一

　　记者:兴凯湖是享誉国内外的旅游胜地，被誉为“北国的绿宝石”，“一处能听到湖啸的湖泊”。这样的描述不禁让人们对兴凯湖心生向往，请您为我们介绍一下兴凯湖的历史和自然资源状况。

　　许兆君:兴凯湖位于黑龙江省鸡西市东部，是古代火山暴发后地势陷落积水行成的，是一处世界上少有的集湿地、湖泊、森林于一体的旅游休闲、度假胜地。兴凯湖原为我国内湖，1860年中俄《北京条约》签订后，变成了中俄界湖。现在北面一部分面积属中国，南面一部分属俄罗斯。

　　史书记载，兴凯湖在唐代称为湄沱湖，以盛产“湄沱之鲫”驰誉。又因湖形如月琴，故辽、金代有“北琴海”之称，清代改为兴凯湖。

　　早在7000多年以前，中华民族就在这里劳动、生活。6000多年前，满族祖先肃慎人在兴凯湖繁衍生息，创造了独特的渔猎文明。时至今日，因为地处边境，人烟稀少，加之保护力度不断加大，兴凯湖仍然保持了较为原始的自然生态。

　　兴凯湖由大、小两湖组成。大湖水面4380平方公里，浩瀚无际，湖水清洁无污染，沙底平缓，是非常理想的天然大游泳池，湖岸被誉为“中国第一淡水金沙滩”。小湖水面约157平方公里，水质良好，深浅适宜，是得天独厚的养鱼池和航道。

　　兴凯湖水域广阔、河流湖泡密布、森林草甸错落，湖泊、森林、草甸、河流组成了复杂完整的湿地生态系统，几乎容纳了三江平原所有的物种，是巨大的基因库和天然博物馆，也是全国生物多样性最为丰富的地区之一。1986年，黑龙江省政府批准在兴凯湖建立省级自然保护区，1994年，经国务院批准晋升为国家级保护区，此后加入世界生物圈保护区。1996年，中俄两国签署了《关于兴凯湖自然保护区协定》，兴凯湖成为我国与俄罗斯共同保护的自然风景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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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护兴凯湖的重大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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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凯湖生态保护事关生态文明建设、事关我国的国际形象、事关城市发展大局

　　记者:我们知道，兴凯湖的重要性不仅在于它独特的旅游资源，更在于其在东北亚特殊的生态地位。听说您刚来到鸡西工作不到两个月，就用一个多月的时间进行调查研究，其中的重点就是兴凯湖的保护，请问保护兴凯湖有什么重大意义？

　　许兆君:环境保护是我一生执著追求的事业，已经深深地融入我的血液中。兴凯湖是大自然赐予鸡西市的宝贵财富，是鸡西城市的灵魂，也是鸡西市的名片，必须以无比的虔诚、敬畏和谦逊之心，来保护兴凯湖的水域、森林、草原，努力寻求物质财富与生态效益之间的和谐。我到鸡西市上任后提出要对兴凯湖进行重点保护，主要是基于这样3点考虑:

　　第一，兴凯湖生态保护事关生态文明建设。党的十七大提出建设生态文明，生态文明的要义是发展的可持续性，是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但人类由于过度开发让自己陷入了发展的瓶颈。欧洲两次工业革命，付出了极大的生态代价。前车之鉴，警钟长鸣。现在治理兴凯湖确实需要不少资金，但如果拖延下去，以后可能花费十倍、百倍的资金也治理不好。所以，兴凯湖的治理必须尽早开展，将污染的影响降至最低。

　　第二，兴凯湖生态保护事关我国的国际形象。由于目前很大一部分面积在俄罗斯，因此兴凯湖的生态保护一直备受俄罗斯关注，1996年中俄两国共同签署了《关于兴凯湖自然保护区协定》。鉴于兴凯湖的政治特殊性和生态敏感性，如不加以治理必将会影响中俄关系，造成国际影响，在中俄关系和国际影响上平添不少杂音。所以，必须未雨绸缪，超前谋划好兴凯湖的生态保护工作，全力保障兴凯湖的生态安全。

　　第三，兴凯湖生态保护事关城市发展大局。鸡西市今后一个时期的发展思路就是要大发展、快发展、跨越式发展、可持续发展，目标是要把鸡西市建设成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经济与社会协调发展的绿色矿区、生态城市、宜居家园。在推进生态鸡西建设的伟大事业中，兴凯湖是鸡西市最大的优势、最大的财富、最大的潜力和最大的品牌。鸡西市因兴凯湖而美，因兴凯湖而秀，因兴凯湖而充满活力与激情。所以，必须加强兴凯湖的生态保护，坚持走生产发展、生活富裕、生态良好的文明发展之路，绝不能以破坏资源、牺牲环境为代价来换取经济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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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凯湖生态保护面临的主要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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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污染来自多方面，权属和资金问题制约生态保护

　　记者:记者在采访中，强烈感受到当地干部群众对兴凯湖生态保护的渴望与信心。我们想知道，兴凯湖的生态目前存在哪些主要问题？产生这些问题的原因是什么？

　　许兆君:从总体上看，和国内不少湖泊相比，兴凯湖的水质还是不错的。但近年来，兴凯湖区域生态环境已出现恶化趋势，水体中高锰酸盐指数和总磷超标，有些时段水质甚至由Ⅱ类降为Ⅲ类，小兴凯湖已呈现富营养化趋势。

　　兴凯湖的污染主要来自4个方面。一是穆棱河污染，二是农业污染，三是居民区污染，四是水质自身污染。另外，由于抗战时期大量树木被砍伐，加之最近几十年的开发，兴凯湖湖岗天然植被破坏严重，出现多处风沙口，长度达数千米，直接危及兴凯湖地区的生态安全。同时，由于一些农民在兴凯湖湿地核心区耕种，导致鸟类栖息地屡遭破坏，尤其一些农民在田间烧荒常引发火灾，致使大量幼鸟被烧死。在保护区东侧，农民在松阿察河沿岸开垦耕地，导致河岸水土流失严重。

　　应该说，兴凯湖保护区自成立以来做了大量生态保护工作，但由于保护区角色定位尴尬，在管理体制和资金等方面存在根本性问题，在环境保护道路上阻碍重重。

　　过去，兴凯湖区域管理实际分属农垦、鸡西市和密山市，权属上各自为政、协调困难，开发上重复无序，资源浪费、环境破坏等问题比较突出。地方政府与农垦系统之间因土地等造成的利益纠纷时有发生。资金匮乏也是兴凯湖保护的一个明显短板。面对兴凯湖保护所需的巨额费用，鸡西市作为资源型城市，地方财力较弱，很难单独承担自然保护、开发建设、生态移民等重大工程的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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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保护好兴凯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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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好生态恢复工作、加强水污染防治、加大监管力度、科学合理开发

　　记者:对兴凯湖的保护越早，开展越容易，投入越小，效果越好。对此，鸡西市委、市政府将采取哪些措施推进兴凯湖保护？

　　许兆君:鸡西市委、市政府和鸡西市全体人民在兴凯湖问题上有一个共识，那就是要以科学发展观为统领，统筹保护和开发的关系，“在保护中开发，在开发中保护”，对兴凯湖的保护，达到近期和远期效果具有现实可能性。我们将坚持生态理念高于一切、生态保护先于一切、生态治理重于一切的原则，最大限度地保护好兴凯湖，努力把兴凯湖建设成为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态之湖、促进中俄友好的友谊之湖、碧波万顷水鸟翔集的大美之湖。

　　一是做好生态恢复工作。当前必须解决好兴凯湖松被毁、珍稀动物跟踪保护、濒危动植物拯救，以及越界捕捞、机动船过多等问题，恢复兴凯湖系统的生物多样性。同时，做好森林植被恢复、生态湿地恢复、生态移民等工作，这些都是加强兴凯湖生态保护的长远之策。

　　二是加强水污染防治。力争通过“十二五”的努力，使小兴凯湖水质达到Ⅲ类，大湖水质达到Ⅱ类。要解决好污水入湖的问题，必须从治理穆棱河入手，绝不能将污水直接排入穆棱河。不安装污水处理设施的企业坚决不准生产，废水排放不达标的企业必须停产整顿。严格控制农药、化肥残留进入穆棱河和兴凯湖，尤其要加强小兴凯湖周边地区的污染治理，防止污水回流入湖。加快污水和垃圾处理设施建设。“十二五”期间，兴凯湖流域周边乡镇、村屯要全部建成污水和垃圾处理设施，保护区内所有宾馆和饭店都要配套建设污水和垃圾处理设施，从根本上减少对兴凯湖的污染。要加大退耕还林力度。凡在穆棱河沿岸山头、半山腰、25度以上山坡开垦荒地的，明年年底必须全部退耕还林；在15~25度山坡开垦荒地的，“十二五”期间必须全部退耕还林，解决水土流失、大量泥沙进入穆棱河和兴凯湖等问题。

　　三是加大监管力度。兴凯湖管委会要抓住机遇，理顺关系，强化管理职能，充实执法力量，加强对兴凯湖生态保护的监管。在保护区范围内，严禁盗伐林木、盗拉湖沙、越界捕捞、毁草毁湿地开荒、私搭乱建等，真正做到一亩湿地都不能开，一锹湖沙都不能挖，一颗湖松都不能砍。对破坏自然资源和生态环境的违法行为，一经发现，严惩不贷，绝不手软。

　　四是科学合理开发。保护是为了更好地利用，适度开发也是一种保护。开发和保护是统一的。在兴凯湖地区的发展过程中，保护是第一位的，要在保护中开发，在开发中保护。我们将按照“提升湖光山色、打造生态佳园、体现边境风情、建设避暑胜地”的要求，把开发兴凯湖作为一个经济增长点来打造，作为提高鸡西市知名度、吸引更多客商的基地来建设，搞好游湖、游泳、观鸟、观湖、观湿地等旅游项目的开发，打造新的旅游亮点。

　　记者:兴凯湖保护是一项全社会关注的重大工程，仅靠鸡西市委、市政府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请问鸡西市将如何调动多方力量共同开展兴凯湖的生态保护？

　　许兆君:兴凯湖生态保护是一项系统工程、全民工程，我们将从自身做起，动员多方力量，形成合力，共同推进这项重大工程。

　　一是理顺体制机制。加强兴凯湖生态保护，关键是管理问题。值得高兴的是，黑龙江省委明确提出由鸡西市牵头，对兴凯湖实行统一规划、统一管理。今后兴凯湖区域要减少人工建设，使人类的生产生活远离湖区。力求尽快还兴凯湖本来面目，恢复鱼类、鸟类的自由生长和自然生态。

　　二是加大资金投入。积极争取国家和黑龙江省的政策支持与资金投入。环保局、兴凯湖管委会要抓住财政部、环境保护部出台《湖泊生态环境保护试点管理办法》的机遇，争取使兴凯湖生态保护纳入国家试点，争取获得国家的政策和资金支持。同时，除了国家和省里要求、配备的资金，鸡西市再配给环保局人员编制和资金，共同助力兴凯湖保护。

　　三是加强中俄合作。兴凯湖生态保护是中俄双方的共同目标、共同责任。要加强同俄方的联系和合作，充分发挥俄方的环保和科研优势，开展联合调查、联合监测、跨国界保护等工作，不断拓宽合作领域，提高兴凯湖的生态保护水平。

　　四是加强科研支撑。加强与科研院所的联系，邀请国内外地质、生态、动植物保护等专家学者到兴凯湖开展科学研究，解决好兴凯湖沙坝保护、水体净化、鸟类人工招引等问题，突破一批生态保护的关键性技术难题，提升兴凯湖生态保护的科研水平，为科学开展兴凯湖的生态保护提供强有力的技术支撑。

　　五是加强协调配合。由兴凯湖管委会牵头，农垦、林业、环保、水务等各部门要各司其职，各负其责，通力合作，共同做好兴凯湖的生态保护工作。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积极因素，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汇集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动员社会各界、各阶层人民群众参与，共同保护兴凯湖。

　　鸡西市委、市政府以及全市200万人民，有一个共同的期待，更是一个共同的决心:要让兴凯湖生态保护的大旗永远飘扬；让兴凯湖水永远碧波万顷；让兴凯湖松永远欣欣向荣；让238种鸟儿永远翱翔蓝天；让68种鱼儿永远湖中遨游；让子孙后代因我们的坚持与努力而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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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资源型城市如何实现绿色转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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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举绿色发展旗帜，用循环、生态、低碳、可持续发展的理念指导全市发展

　　记者:我们知道，今年9月您曾经邀请国内、省内一些知名专家学者把脉会诊兴凯湖保护和城市发展。这次会议有哪些收获？

　　许兆君:今年9月9日，我们邀请百余位国内外企业家齐聚兴凯湖，召开中国鸡西绿色发展论坛，共同签署了《兴凯湖绿色发展宣言》。

　　《宣言》提出，绿色发展是全社会共同的责任和行动；政府应推行“绿色施政”，把绿色发展理念贯穿于经济社会发展的全过程；企业要履行“绿色责任”，注重节约资源、节能减排，推广绿色技术，生产绿色产品；全社会每一个人都要从自身做起，从每一件小事做起，培养健康、文明、低碳、环保的生活方式，使人人都成为绿色发展的倡导者、参与者、践行者和受益者。这次研讨会也让我们更加坚定信心，绿色发展是资源型城市转型的必然选择，鸡西市的发展必须是绿色发展。

　　资源型城市转型是一个世界性难题。鸡西市因煤而立、因煤而兴，这种“资源依赖症”产生的“挤出效应”，制约了其他产业的发展，一旦资源枯竭必将陷入经济困境。鸡西市给全国、全省带来了光和热，自己却遭受了污染。严峻的发展形势要求鸡西市必须未雨绸缪、超前谋划，推进资源型城市经济转型，坚持走绿色发展之路。为此，鸡西必须高举绿色发展旗帜，用循环、生态、低碳、可持续发展的理念指导全市发展。城市建设既要发展也要保护，既要生产也要生态，既要金山银山也要绿水青山，要坚持走生产发展、生活富裕、生态良好的文明发展之路，绝不能以破坏资源、牺牲环境为代价来换取经济发展。

　　当前，绿色发展已经贯穿鸡西市大发展、快发展、跨越式发展、可持续发展的全过程。鸡西市人民将携手肩负绿色发展使命，把绿色发展的蓝图越绘越美，让绿色发展的大旗在鸡西大地上高高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