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

良心

文｜平凡

刘有官从刘家圪塔走出去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先是到城省上了大学，毕业后分到了市直机关，一方面靠着自己勤奋好学和埋头苦干，另一方面也凭着自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耐和见人说人话做人事、见鬼说鬼话做鬼事的本领，一路打拼，四十多岁的时候，终于当上了局里的一把手。

有了局长的位子，全家人都高兴，这不，星期天他带着夫人和孩子回刘家疙瘩祭祖。从市里回老家半路要经过一座古刹，车开到古刹附近，刘有官停下了下来，让妻子儿子在车上等着，他要进去拜见方丈。

方丈见了刘有官什么话也没问，先是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恭喜施主，恭喜施主。”接着又说，“施主若想成就大事，现在还缺一样东西。”

刘有官觉得挺神奇，自己还没有开口说明来意，方丈便连连恭喜自己，难道这方丈真的看出自己被提拔当了局长吗？刘有官一高兴，赶紧从皮包里掏出大把香火钱塞进功德箱里，等着方丈再次点化。

“话已点到，剩余的留着施主自己去悟吧。”好半天过去，方丈边不紧不慢地敲打着手里的木鱼，边闭着眼睛说出了一句让刘有官不着边际的话。

刘有官考上大学的那一年，父亲带他来过一次古刹，他也记不记得当时的小方丈是不是现在的老方丈，只记得方丈当时说过的一句话：“凡事均有天意，是有是无，不可强求，阿弥陀福。”谁曾想，如今刘有官感觉该有的都有了，方丈却说现在还缺一样东西。

刘有官一脸茫然走出了古刹，见他满脸疑惑地回来，妻子便问他怎么了？刘有官自言自语道：“现在还缺一样东西。”“来时，我检查了好几遍，该带的都带了。”夫人不解地说。儿子听了也说：“爸爸，该带的都带了。”刘有官听了，再没有说什么，摇摇头，上了车，继续向老家行驶。

“有位子，有票子，家里有妻子，外面有小三，儿子挺争气考上了名牌大学，一切都很如意，我到底还缺什么呢？”刘有官脑子里不停地转动着方丈的话，开起车来便心不在焉，急拐弯时一不小心，几乎开到了沟里去，一个急刹车，妻子和儿子的头都被碰在了前坐上，哎呀一声大叫。

自从父母亲去世，刘有官就很少回刘家疙瘩。一路颠簸，回到村里后，已经正当中午了。听说刘有官回来了，多年不见的乡亲们都到家里看他。这些人中，有的是他本家叔叔大爷兄弟姐妹，有的是和他小时候一起上过学的同学。家乡人还是老样子，喝着井里的泉水，吃着粗茶淡饭，淳朴善良，养老代幼，日子过得倒也乐乐呵呵逍遥自在。

“狗娃子，到我家吃莜面栲栳栳。”

“小老弟，哥让你嫂子给你包酸菜大饺子。”

“有官牙子，你爹给你起的名字真好，如今真的做了大官了。官帽子是有了，可我啊，还有几句话和你说。今儿哪家也别去，叔公回家烫一壶老酒，咱爷俩边喝边唠一回嗑。”

这最后说话的是刘有官本家的叔叔刘可戴，在村子里的威望很高，现在是刘家疙瘩的村主任。

“叔啊，我想问您一句话，您给我提个醒，方丈说我现在缺一样东西，您说是缺什么呢？”几杯酒下肚，刘有官的脸便如鸡冠子一样红了起来，直接问开了叔叔刘可戴。

“有官牙子，你爹在世的时候当了咱村几十年的村长，大伙拥护他信任他，你知道凭的是什么，两个字，就是良心！分责任田的时候，他不多占一垄，圈宅基地的时候，他把指标都给了别人。你也一定记得那一年你爹下葬的时候，全村人哭天喊地一直把他送到坟头，那场面，真是少有啊。如今你长出息当官了，但一定要记住咱当的是共产党的官，咱要当好官，当清官。记好了，无论办什么事，凭的都是良心。”刘可戴便说话便用力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

吃过饭后，刘有官领着妻子儿子去祖坟上烧香磕头，双膝跪倒在父亲的脚下，他似乎明白了古刹里老方丈说话的意思，也一下子知道了现在最缺的东西是什么。

良心！自己缺少的不正是是这两个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