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勇先遣队
“轰、轰、轰”……“哒、哒、哒”……。1949年12月28日上午,四川省南部县嘉陵江边,炮声震天,机枪声不断。江中弹浪腾空,江面枪弹如雨。江北岸,贺龙18兵团61军181师王成汉师长,正亲临嘉陵江渡江前沿指挥部,观察、布署、指挥作战。江南岸,是国民党17军周文韬部、76军薛敏泉部约一个团的残军,正在江边工事中负隅顽抗,企图延缓我军(中国人民解放军)追击,为国军(国民党军队简称)残余势力退防川北重镇三台,赢得喘息防守时间。
这是一场敌弱我强的追击战。12月27日,贺龙兵团,出敌不意,翻过秦岭,以雷霆万钧之势,击溃敌17军、76军防守之敌。溃敌似惊弓之鸟,仓惶沿南部、盐亭、三台方向窜逃。28日凌晨,解放军61军181师542团二营,经过一夜急行军,终于在凌晨六点多钟,紧紧咬住了溃逃之敌。追击战已过去一个多小时了。正面强攻渡江,将会造成战士大量伤亡。王师长观察敌情后,果断命令:541团绕道嘉陵江上游,543团奔袭下游,攻击敌薄弱阵地,强行渡江。迂回包抄、夹击正面之敌。542团正面佯攻,牵制敌军,待已过江两个团战斗打响,再伺机正面攻击渡江。布暑完毕。嘉陵江边顿时火光冲天,排炮齐发,解放军军号声响彻河谷。
不到一个时辰,迂回部队,在江边民众帮助下,乘鱼船、搭浮桥,顺利渡江。在密集的弹雨,嘹亮的冲锋号声中,防守的敌军魂飞魄散,丢下几十具尸体,放弃抵抗,举手投降了。
28日下午六时,嘉陵江西岸山头军事帐篷内,师部营、团级干部作战会议正在有序进行:“542团,担任主攻任务,从通往盐亭、三台沿线公路前行,奔袭三台望水垭,控制涪江新渡口。然后,从新德乡柳林滩渡江,直插五里梁,马家桥,扼守公路两侧山头,断县城守敌逃往绵阳、成都的退路,配合541团在江东面全歼敌76军薛敏泉部、敌17军周文韬部及刘湘部分军队,共三个多师残敌。543团,担任辅攻任务,沿盐亭宝凤观乡经三台县秋林、乐安寺、东塔乡强行军,于29日午时前,渡过涪江,控制三台县城南面要塞——南桥,并与542团,包围三台县城守敌。541团,担任预备任务,搜索残敌,清扫战场,随师部进军,沿公路前行。大家赶紧回去,埋锅造饭,傍晚九时,准时出发”。
王成汉师长宣布完作战命令,各营、团长纷纷离去,忙着做行军准备去了。此时,作战参谋正在小桌上收卷军用地图。“报告!”师部报务员的声音,打断了王成汉看完地图后的沉思。“师长,这是军部首长的电令!”“念!”师长道。“命令,181师,迅速组织一支精干小部队,务必于29日上午十时前,抢占三台县县城凯江河上南桥,截断敌军南逃北窜退路,保障我军南下公路畅通!此令,兵团01号(首长)。”“通讯员!”“到!”“通知542团一营张国治营长,马上到师部报到!”不到十分钟,一个身材高大,面带古铜色的壮汉虎虎生风的出现在了师长面前。他,就是曾经孤身闯入日寇上海虹桥机场哨所,手刃两名、生擒一名日兵,为八路军某部炸毁机场,获取情报的孤胆英雄张国梁营长。“好啊!张大个,你硬是雷厉风行,来得快啊!我地图才看完,你就抢任务来了嗦!”师长打个哈哈,也不让坐,接着道:“给你个任务,马上组建一个先遣队,趁夜出发!大部队随后跟进。”话未说明白,便将兵团首长电令递到了张大个手中。
“我已通知各团、营长,能奔袭作战,有格斗、擒拿,技战术优秀的士兵,推荐给你,任你挑选,迅速出发,能完成任务吗?”师长以故作怀疑的口气补充道。读完电令,张大个胸口一拍,“保证完成任务,请首长放心!”年底的冬夜,寒风浸骨,一弯新月贴在寂静的山头顶空,原野溪流、小路模糊可辨。江边排列着百来名英姿飒爽的年轻战士。他们个个身怀绝技。每个战士都嗷嗷叫着,“营长、营长!我要加入先遣队,我要!我要!”经过反复挑选,反复劝说,张营长好不容易才定下了二十八名队员,个个铁骨铮铮、如狼似虎。二十六个队员每人配备美式卡宾桥一支,地瓜手榴弹五枚,匕手一把;先遣队,分三个作战小组,每组配德式狙击步枪一支。“立正”,“稍息!”现在,我宣布先遣队员组长和队员:“一组组长,吴天华、队员......;二组组长,王大牛、队员......;三组组长由我兼任。”张队长交待完奔袭任务,做完战前动员,正要准备出发。
这时,师部敌工科郑科长,匆匆带来一个身板结实的中年汉子,叫道:“张队长,慢行,我给你们再添一员‘虎将’!这位是中共三台县西峰游击队的指导员——谌存浩同志,刚到师部,来接应部队南进三台的。他熟悉盐亭、三台的地理环境,敌情概况,正好给你们做向导,与先遣队共同完成任务。”“好啊!太及时了,百多公里路程,我正愁怎样抄近路,完成任务呢!正想睡觉,你就递枕头了,太好了,太好了!谢谢了!”张队长与谌指导员的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出发!”冬夜九时左右,在寒冷的夜色中,一支30人的先遣队,悄悄地、疾速地奔行在通往盐亭、三台的山间小路上。
数九时节,虽然寒风似刀,冷彻肌骨。但身着秋装,疾行在山路上的先遣队员,却热汗涔涔。扔下小股溃敌,一路小跑,一个时辰也不过行军十来公里。要在天亮前,不被敌人察觉,到达目的地,是有难度的。不行,要想个法子,既不被发觉,又能更快前行。又一个时辰过去了,距盐亭县城不到10公里远的公路上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队长!公路上有汽车和敌军士兵,打吗?”大牛报告道。“好啊,打他个龟儿子,送到嘴边的这块肥肉,把它吃了!”张队长兴奋地低声叫道。迅速赶到队前:新月初上的冬夜,朦胧中,从山上仍可看见百余米外,敌军在山脚公路上缓慢逃行的情形。一辆军用大卡车,似乎拖着一辆美式吉普小车,后面跟着一辆大卡,车上约有二十几个敌兵。察完敌情,张国治心中顿时有了主意。“一组、二组,做好战斗准备!迅速抢占公路转弯处山头,做好伏敌夺车准备,待车靠近,即刻打响。三组随我沿公路抢进,伺机袭敌!”“砰、砰、砰,轰、轰、轰”!“缴枪不杀!缴枪不杀!”一阵突如其来的枪声、手榴弹声,怒吼声过后,早已是钟鼓楼上麻雀的敌军,惊慌失措,除中弹的几名士兵外,其余全部扔下枪枝,双手抱头,做了俘虏。不到十分钟,战斗结束。
清点战果:缴大小车三辆,金条一箱五十根;毙敌三人,伤五人,俘二十人;其中一人是敌17军周文韬部一名少将师长。“同志们,我们现在也来做一回孙悟空,变个身!换上敌装,坐上汽车,大胆前行吧!”队长命令敌师长脱下呢子大衣,换上,兴奋地命令道。换完装,补充完缴获的弹药,先遣队留下两名看守俘虏的队员,等候、接应担任主攻任务的542团部队。其余队员,分乘两辆大卡车,仍在两车中间,拖着没了汽油的小车,鸣着喇叭,耀武扬威地超过公路上的敌军散兵,向盐亭县城驶去。深夜三时左右,先遣队卡车出现在了盐亭县城岔道公路上。通往三台的公路,横着一排木栅栏,路边岗亭外挂着一盏昏暗的马灯。十多名杂牌军地方兵,二不挂五地缩着头颈,跺着脚斜望着公路。许多地方大员、豪绅,听说解放军过嘉陵江了,早已逃得没了踪影。这十几个杂痞,竟还胆敢在路边设卡,十有八九是在充当土匪角色,大肆敲诈逃命过路的国军残兵、游鬼吧!一名杂牌军士兵凑了过来。请问:“兄弟!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老子是国军17军的,这是我们师长,瞎了你的狗瞎!”吴天华用大拇指比划了一下身着将服的队长张国治。挥了挥军官证,趾高气扬地训斥道。岗亭旁几名士兵,见车上全是身材魁梧,清一色美式装备的士兵,个个金刚般怒眼圆睁,瞪着自己。他们哪里见过这阵式,无人敢上前。一名士兵惊慌地向道旁一座民房叫道,“连长,连长,国军师长到了!”“瞎叫爪子,老子才睡着,叫、叫、叫,叫丧啊!看老子出来给你两耳光!” 过了一会儿,一个衣冠不整,打着呵欠,瘦高个军官模样的人从屋中钻了出来。睁眼一见面前阵式,顿时泄了往日跋扈的脾气。一路小跑着来到吴天华面前,谄媚地笑道,“长官、长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给老子弄两桶汽油,包子、馒头也给我们来两筐,抬两桶开水来!”吴天华说完,顺手扔下三根金条。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撑竿连长叫过几个杂痞,耳语一阵,几个杂痞屁颠、屁颠地向街上跑去。战时,那么紧缺的军用物资,不到半个时辰,撑竿连长竟然让手下从自己地下仓库,用板板车拖了来。县城所有饭馆刚出笼的包子、馒头,也抬了两大筐。一个时辰过去了,离天亮还有三个多小时,离奔袭地还有五、六十公里,看来,可以提前完成任务。吃饱、喝足,大、小汽车加满汽油。人有了精神,汽车有了“脾气”。先遣队员卯足了劲,驾着汽车,风一般向三台方向驶去。(两个时辰后,542团主力攻占了盐亭)。
“砰,嗒、嗒嗒,嗒!”快到三台富顺镇了,一阵时断时续的枪声传了过来。五百米远处,几间民房火光冲天。什么情况?为何有枪声?“让我带两名战士去摸一下情况吧!”西峰游击队谌指导员道。“好,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张队长挥了挥手,派出两名队员。先遣队汽车慢慢停了下来。半个时辰后,谌指导带着两名队员和三名百姓衣着的壮汉回来了。“队长!国民党76军一个排的溃兵,企图烧毁乡镇粮仓,与接应我军,护粮的西峰游击队正在交火,我们去帮他们一下吧!”一名先遣队员报告道。粮仓被毁,当地百姓将陷入粮荒,无法生存;后续部队补充不到粮食,进军速度就会延缓。“同志们,作好战斗准备,消灭这群不要命的龟儿子!”张队长命令道。汽车象阵风一样刮进小镇,一个军官模样的士兵见满车国军服装的人,高呼着,“弟兄们,援军来了,援军来了!”高兴地迎了上来。“哒、哒、哒......”,一阵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后,叫喊的和正向仓库靠近的十几个国军士兵倒在了路旁。其余十来个命长的士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来不及细想,惊兔一般,向黑夜中的山沟,没命般四处窜去。不到五分钟,战斗结束。先遣队员和西峰游击队,在小镇粮仓胜利会师。大家欢呼着。
谌指导员拉过一个黑高个、神采焕发的青年道:“张队长,这是我们西峰游击队的孙登科队长。我们的四十多名队员,就由你安排吧,配合你们,解放三台!”指导员、两位队长,三双有力的大手紧紧握在了一起。三十名精干的西峰游击队员,换上国军服装,补充完缴获的美式武器装备,分别编入了先遣队三个战斗小组。留下十余名游击队员,看守仓库,迎接大军的到来。29日近6时,新月被云层隐去,黎明前四周一片漆黑。满载战士的大卡车,朝着即将迎来曙光的涪江河畔、三台县城,又出发了。清晨六时半左右,大卡车驶过了距县城仅十公里的永新场镇,来到了通往县城近郊的新德乡和东山乡的岔路口。
大道上,国民党失去编制的残兵多了起来。大卡车放缓了速度。路旁水沟,一辆美式吉普奔跑太急,栽倒在转弯处沟中。一名佩卡宾桥的士兵迎了上来。“长官,我们是76军一师的,师长的车翻入水沟了,帮忙拉抬一下吧,我们部队还有三、四千人在河边等着师长去指挥呢?”“哼,龟儿子还想跑,终于被我们追上了。师长在我手中,看我们怎样收拾你吧!”张国治心中有了主意,心中暗笑道。“好啊,弟兄们,搭把手,把小车推拉出来吧!”十来名先遣队员跳下了车。有大卡的牵引,众人的推搡。不大会儿,小车回到了道上。除车身有凹痕,其余无损。张国治一把将敌师长拉上自己乘坐的小车座后,左右各有一名先遣队员,将其挟在中间。敌师长两名卫兵,被缴了械,拉上了大卡车。“我们就此分兵吧!县城再见!”张国治队长对吴天华和大牛道。吴天华与大牛、游击队孙队长跳上刚缴获的小车,与两组满载先遣队员和游击队员的大卡车向东山方向驶去。张国治队长与杨政委跳上小车,与大卡车上先遣队员、游击队员向新德新渡口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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