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届水缘文学征文大赛088#】贾馒头(小说)||付平(吉林)

【原创小小说】

贾馒头

文/付平

贾馒头是在我家小区门口开馒头铺老板，说是老板其实就贾馒头和他老伴，也不挂牌匾，只是在窗户玻璃上用宽宽红胶条贴上贾家馒头几个字。人们把家字去掉，都叫他贾馒头，他也了乐呵呵答应，嘴里说：老辈人说没外号不不发家嘛。

前一阶段他老伴去上海给带孙子了。我说：有疫情还去？

儿子、儿媳俩小兔崽子都不会照顾刚出生的小孙子。老伴就屁颠屁颠去上海了。五十多岁的贾馒头扬起有喜剧感的浑圆、红润的脸，挤挤细小眼睛对我说。他和人说话有点像歌星费玉清唱歌似的扬着头

贾家馒头货真价实，口感好，入口有一种香甜的感觉，所以买卖兴隆、顾客盈门。

我在买馒头时，开玩笑说：贾馒头、贾馒头这不把馒头名声破坏了吗？

假不假白玉做堂金做马，包子有肉不在褶上，酒好不怕巷子深。他一套一套地回复我，也是个有文化的人。说真的，我就听过他完整地背过《寒窑赋》。听人说：贾馒头原名叫贾亮，在企业当过书记，企业改制后下岗了；先是走街串巷卖馒头，后来在小区门前买个门市房，开了馒头铺。他的儿子在上海上大学，毕业就留在上海，他给拿首付在上海买了房子。能在上海买房拿得起首付，可见贾馒头真是挣着钱了。有一天，我赶个稿子，后半夜两点多回来，就看见贾馒头和老伴已经忙乎上了。能吃苦就能挣到钱，天道酬勤不骗人。人们问他怎么不做包子，他说：做包子就得掺假，不好的肉坑人，好肉就赔钱，怎么做？

我问他馒头怎么做得这么好吃？他扬起胖胖圆脸给我讲了怎样用温水和面，放多少大碱（他做馒头从来不用酵母），柔醒面，开水上锅，蒸二十分钟，关火，过五分钟出锅。他掰饽饽说馅地给我讲解，做出来还是一塌糊涂。我拿着死面疙瘩一样馒头给他看，他几乎笑出眼泪来，说：这就对了。你写文章的就好好写文章，研究什么馒头呢？你会蒸馒头，还让人吃饭不？这叫各安其职，该吃哪碗饭吃哪碗饭，世界平衡。得啦，今天买几个馒头？说完还撩起围裙擦擦笑出眼泪。

贾馒头就是这么个通透、热心、幽默的人，而且幽默得智慧。

这这天早晨起来，我从窗户望出去，小区门口像下了雪似的，白花花一片，是身穿防疫服的“大白”晃动身影，警车顶上闪着刺眼红灯。完了！我心里一惊，有疫情，被封闭了。这几天疫情闹得人心慌慌。

因为是突然封闭，家里吃的储备不多，人们有些惊慌。“大白”用高音喇叭告诉人们不用慌，但是暂时要克服一下。这时就听贾馒头用高音喇叭喊：邻居朋友们，门口馒头铺免费给大家供应馒头，一户五个，都有份。

我从窗户看下去，贾馒头身穿做馒头时穿的白衣服，头上戴着炊事员帽，举着喇叭正喊呢，由于戴口罩，声音有些含糊不清。过了一会，果然由“大白”分别给送来热乎乎馒头。

在小区微信群里，人们纷纷给点赞，也有给转钱的。贾馒头一律不收。他在群里说：你们都是我的衣食父母，在困难时候，这是应该的，还说，只能保证供应五天。

      我在微信逗他：五天有点短，时间应该长一点。

他在微信里先挂出个哭脸，然后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啦”。

群里不是笑脸就是哈哈哈。人们情绪有些好转。

过了五六天，我下楼做核酸时，发现贾馒头身穿防疫服，成了“大白”。防疫服穿在他矮胖身上就像一个白色滚圆的球。他正在疏导人们保持距离，准备健康验证码。一个胡子花白老头颤巍巍站在后边。

贾馒头说：邻居们商量商量，让老爷子先做。

人们纷纷后退，让老爷子往前去。老爷子边走边说；谢谢，你们让我先做核试验。

人们笑了起来，郁闷情绪有所缓解。

对，咱们全民做核试验，看他美国佬还敢胡闹不？贾馒头喇叭没闭，喊了出来。

笑声四起，情绪犹如雨后天空，放晴了。

走到贾馒头身边，我问：怎么当上志愿者？

他由于戴上口罩，只留两只细细眼睛，笑眯眯地说：家里面没了，这里管盒饭。他也在逗我。

从这以后，在小区总能看到他忙绿身影。

一天雪后，外面天空晴朗。在家封闭好多天了，真想下去透透气。

贾馒头在楼下用喇叭喊了起来：没有事（四）千万-------不要下楼。喊话时有意在中间拉长声。

没有四千万不让下楼。你有四千万吗？老婆乐了问我。这些天家家被封闭得烦躁不安，几天见不到笑容了。我也乐了，向窗下望去，贾馒头白色球一样，一边滚动一边喊着。我看到家家窗户都挤满笑脸，望着滚动白球。

群里一改往日愁容，纷纷点出笑脸，互相问：你家有四千万吗？没有就消停呆在家里吧，真是没钱寸步难行啊！

一个群友在群里说：贾馒头家有四千万，不然他怎么在外边随便走呢。

贾馒头在群里也回了一句：邻居们在家好好呆着，攒足了劲，疫情过去后，都挣钱四千万，咱们一起把城东头别墅都给买下，还做邻居。

群里笑脸如流水一样，微信铃声叮铃铃响个不停。

封闭十多天了，核酸天天做，腻烦死了。做核酸时就滞滞扭扭，文齐武不齐的。

楼下贾馒头又用大喇叭喊起来：做完核酸有豆油。听上去声音有些嘶哑，也没有先前那么有力了。是呀，十多天了，铁打嗓子也受不了。

做完核酸有豆油。人们乐，洋溢着笑脸纷纷下楼，封闭给人们圈得受不了，就是找点乐子。

做完核酸后，我逗他，豆油呢？

贾馒头挤挤细小眼睛说：我说的是做完核酸别逗留。

他耍赖，邻居们不依不饶。

好，你们计着账，等我挣到四千万，一家都给买一桶金龙鱼。

人们在一片笑声里，纷纷回到楼上。

经过政府和群众努力，终于解封了。人们在欢呼之余，发现贾家馒头铺没开。问知情人，说：贾馒头累得心脏病犯了，在住院。

小区里人们突然感到，没了贾馒头好像缺了笑声，盼望他早点康复。因为想他的馒头了。

群主在群里说集点钱，去看看贾馒头，群里叮铃铃响起转账声……

几天后贾家馒头屋里又蒸汽蒙蒙，香甜扑鼻；同时免费增加了代收快递业务，煎馒头说：我也是搂草打兔子，顺手的事。馒头铺顾客盈们，微信付账叮铃铃声如一首动听的歌，贾馒头笑呵呵忙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