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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届水缘文学征文054#】货郎担日月(小说)​||刘全胜(广东)

更新时间：2022-06-27 21:12:03 来源： 作者: 浏览494次 文字大小：大中小
【小小说】

货郎担日月

文/刘全胜

莽苍山，莽莽苍苍，山山岭岭，高高低低，葱葱郁郁。山不甚高，丘陵山地混杂，主峰龙王岭高约千米出零；岭不出奇，冈峦山包错落，小河蜈蚣溪宽仅十米有余。山连着山，岭叠着岭，树挨着树，野花杂草堆叠着荆棘刺藜，羊肠小道连通着蓬蒿野径。开门见山面水，动步爬坡过坎，外出穿山越岭。村民世代农耕，自给自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熙熙而乐！
日子过得犹如大山一般静寂，小溪一样清亮。只有老货郎砰嗵砰嗵的货郎鼓一串串摇响，才能唤醒小村庄的寂静，激起蜈蚣溪的朵朵浪花。“油盐酱醋，锅碗瓢盆，针头线脑，鞋袜裤帽，糖果饼干，洋布火柴，牙膏牙刷，雪花膏，风油精，万金油……吴老货郎来哇，要买要换的，抓紧时间呀——”老货郎清清爽爽响响亮亮一阵叫卖后，释担禾场上，立在那里，黑黑瘦瘦精精干干气喘吁吁的，货郎老吴确实老了，在莽苍山一带挑货行脚少说也有二十年了。
三奶奶端着一瓢鸡蛋来了，她想要一顶有护耳的棉绒帽，霜雪天耳廓生冻苍，刺痛麻痒。可她数来数去，钱不够数；摸了又捏，不舍离去。怀抱瓜瓢，挤在货担前，愣在那里，挡手挡脚。老货郎把她瓢里鸡蛋悉数收了，拿了绒帽给她，告诉她：“下回来了，再补十五个鸡蛋，记得吆——”
“啊哦——五十？”三奶奶耳背，听不清楚。她接了帽子，笑得泪眼婆娑。她八十开外，孤家寡人，甚是可怜。
“不是五十，是十五。”老货郎吼她一嗓子，打雷一般。又补上一句：“没有，就算啦——”
五婶子拿来一把半干野蘑菇，口口声声说是刚采的，家里没有存货。她要了牙膏与脸帕，5块钱。老吴手一挥，“拿去，下回烘干了再给我，我老人家啦，难挑！”
花妹拿来一把干笋，她换一瓶雪花膏，上海产的，货郎还得补给他1元钱，没零钱，问她给一把糖粒子可以吗？花妹弟弟挤进来，说一声“好嘢！”拿了一把糖粒子，飞也似的跑了。花妹追不上，倒回来嗔怪老吴，“要你赔”。老吴嘿嘿一笑，“改日，叫我家贵儿赔你！”
花妹黑着脸，“谁稀罕你家贵儿？”
旁边人堆里挤出菊子，伸出兰花指搔着额前刘海，答了腔“人家弯树生直枝，土疙瘩里藏宝玉，白面书生，谁不稀罕？”
“哎呀，给你稀罕，给你爱，没人跟你抢！”花妹拍着衣襟，低着头，甩袖走了。
老吴大字墨墨黑，一个认不得。长年累月，收整补零，口算心算，毫厘不差；赊账欠款，全靠心记，进山见人，见人对账，记忆犹新。他整日挑着货担，翻山越岭，或现钱现卖，或以物换货，进山出山，一进一出，赚些差价，有了一些积蓄。年过不惑，才遇上潘寡妇，四眼相对，双目含情，干柴烈火，一触即燃。吉人自有天相，第二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孤根独苗，宠爱有加。
小吴二十六啦，长得像娘，高大，挺拔，白净，帅气。高考复读，八年抗战，每考总差四五分，年年名落孙山后。孩子他娘急着抱孙子，四处托人说媒捞媳妇。老吴不差几个钱，只要儿子不死心，他管掏钱。
几番科场失意后，小吴百无聊赖，跟着老爹钻进山里，几进几出，货郎担日月，山野消忧愁。可到如今，还是懒得接过货郎担，理清日月账！
尽管儿子老大不小，一事无成，可老吴照样王子一样宠着他，熊猫一样养着他。只要有人一提起他的宝贝儿子，骄傲自豪之情，溢于言表。山野之中，满眼都是泥腿子，歪瓜裂枣；小吴文雅书生，才貌双全，伫立其中，就是一群土鸡中的仙鹤，想死好多山里妹子。菊子就是，每次都缠着老吴打听，小吴为何不来？老吴格外喜欢有人惦记着夸赞着他的宝贝儿子，比起卖完货担赚了大钱，更开心更满足！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老吴突发急病，一命呜呼。几十百八里，星星点点村庄；十几二十年，零零散散赊欠，岂不是都被埋进泥土？人死不复生，账目对面清。
小吴挑着货担，摇着货郎鼓，踩着老吴足迹，进山来了。
三奶奶积攒够了鸡蛋，一个不欠还了个清白；五婶子的野蘑菇烘干了，一两不少搞个明白；菊子打扮一新拖扯着小吴进屋吃饭歇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天上月缺续月圆，人间新人换旧人。山里人这一丁点账目记得分明，没有人赖账不还。高考复读八年的小吴也懒得记账——兴许就不用记账，依旧像他爹一样货郎担日月，清风记流水。
三五年后，“村村通”把简易公路修进了山。小吴的货郎担，变成了三轮摩托车，突突冒烟的货箱上驮着菊子，在山里转悠忙碌，跌跌撞撞地放飞一路惊叹一路笑语…..
（本文系水缘文学（ID：sywxwk）原创首发，作者：刘全胜）


作者简介




刘全胜，已发表或获奖作品逾500篇。长诗《涅槃•新生》于2021年10月获得第三届“容桂总商会杯”草明工业文学奖（国家级）一等奖。诗集《情意绵绵》荣获2021年度顺德区文艺精品扶持项目。精短小说集《世相——刘全胜精短小说100篇》已收集80多篇，今冬明春，择机出版。2021年11月迄今，任中华小说平台小小说执行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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