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届水缘文学征文大赛005#】雪花飘飘(微小说)​||勤健(河南)

【小小说】

雪花飘飘

文/勤健（河南）

该过年了，气温骤然开始上升，文知道这是在温雪。七年之痒似乎要在洁白中结束，他感到是个好兆头。雪儿纯净、炙热的眼神给了他要迈过最后一道坎的勇气。他请了两天假带女儿在吉尼斯乐园玩个够，然后送到爸妈家。

他把家收拾得 焕然一新，向她发出邀请：“一起过个小年如何？”婉转而带有试探。尽管清楚雪儿的心。

“真的吗？不是做梦吧？”手机里响着雪儿铜铃般的笑声。“我要疯起来非常嗨的哦。怕吗？”

“我求之不得。万事俱备，只欠你到。”他给她开玩笑。

“别后悔！要有红酒。”她笑。“她会突然回来吗？”热情奔放时瞬间异常谨慎好像是幸福感十足的女人的天性。

“回来也要在指定地点十四加七。”

“噢”

他放下手机欣赏自己的杰作。餐厅里：蜡烛、红酒、沙拉、牛排、醉虾……卧室里：洁白的床单、鸳鸯戏水的双人硅胶枕头、九朵鲜红的玫瑰、两瓶鲜嫩怒放的腊梅……他特意把墙上醒目的婚纱照摘下藏在壁柜中。他要让她满意，使她没有任何顾忌，让她感到是在自己家，是在自己的新房里为所欲为。他似乎看到她射来赞许的眼光，纯真而明亮，即便在街的尽头、在众多的眼光中他也会一下子准确捕捉到她特有的眼神。还有她那活力四射的笑声，太具有穿透力了，即便在演播厅众多人的喝彩声中也能第一个冲击他的耳膜，使他寻声抓住她的方位……

手机响了，是妻。说今天返回，直接去宾馆隔离。隔离结束就去与他办手续，他说咋办就咋办；这两年亏欠他太多，她清楚也不安，但不后悔自己选择的路。这条路总得有人走，既然走了就要一直向前，没法停下来，更不能后退，尤其是在关键时刻。

他向往常一样静静地听妻说完，但没有像以往滔滔不绝地发表一堆层次分明、逻辑性很强的言语。只是说了句没事就好，那事以后再说。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那么说。好像自己亏欠她。他知道妻挑不出毛病，是她背负得太重，才使他有些喘不过气，才有劳燕分飞的念想；绝不是因为这两年病房、隔离、驰援，聚少离多的原因，相反如果不是疫情突至，他早就解决七年之痒了。每当节假日他看到女儿与妻像电视里一样视频的场景不禁落泪，女儿刚六岁，正需要妈妈的陪伴呀。他不否认他有个完美的家，也可以说是受人尊敬、羡慕和赞扬的家，而这个完美的家要有个完美的男人来支撑；可他不行，他不具备坚实有力的脊梁，没有那么宽广的胸怀，尽管他高大，但他常常感到自己要被压垮、碾碎，他只适宜在有规律的一日三餐中生活。他记不起与妻有过浪漫和激情，甚至最近三位一体的温馨在记忆里也寻找不到。不过妻的音容笑貌怎么也挥之不去，尤其是那大度担当的优雅神情像锲刻在他脑子里一样。

他燃着一支烟，努力醒过神来，慢慢设想一会儿与雪儿见面的场景。这可是他们的第一次幽会，也是他痛苦地思考多日才下的决心，更是两人心有灵犀的相通。他点燃蜡烛，关闭房子里所有的灯，虚掩上门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

突然，门被撞开。“快，开灯！来帮忙。”雪儿肩披着雪花进屋。

他迅速从沙发上跳起，打开灯，接过雪儿手里的东西。“拿这么多。我都准备好了。”

雪儿脱掉枣红色呢子大衣，抖静衣服上的雪花说：“都是我喜欢的，汉堡、冰激凌、螺蛳粉……”

他闻到一股怪怪的像当年与妻见面时闻到的味道，甚至连雪儿那有点调皮的神态也似曾相识。

“喝，不错呀。挺有情调！”雪儿像在自己家一样随便、熟识：打开所有房间的灯，褪去棉衣，在洗手间里稍微补一下妆，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摆放在餐桌上，倒上两杯红酒，笑眯眯地注视着文：“帅哥，致辞吧。”

设想的场景一个也没有出现。可他还是被雪儿的迷人惊呆了：雪白色弹力裤，深蓝色羊绒衫，乌黑的秀发披肩，富有弹性的胸脯、扁平的小腹、笔直的鼻梁、温柔的小嘴、黑亮的眸子、具有挑逗性的笑容……他痴痴地望着她。

“怎么了？有压力吗？我与男朋友分手与任何人无关，是缘分尽，不要想太多……来，为今年的第一场雪，为我们的第一次晚餐干杯。”雪儿调皮地笑。

雪儿与男朋友分手的事儿单位里的人都知道，说是雪儿从男友的手机里发现他脚踩两只船。这事确实与他无关，可它促使他约她的决心。他看着雪儿率真、炙热的目光静下心，抛去刚才的种种设想，又像先前毫无顾忌地与她交谈。

不知不觉一瓶红酒见底，两人微带醉意咫尺凝视。

桌上的手机响起，是他的。她一把抓在手里细看。许久，眼眶里闪动晶莹的泪花：“嫂子太棒了！你真幸福！”雪儿把手机递给他深情地说：“文哥，亮出男子汉气概和担当，别让女人瞧不起。不早了，我先撤。”

是妻发的图片和文字：几个像女儿一样大的孩子背着厚重的书包含着泪水独自走向隔离室。妻说看到这几个因学舞蹈而成为密接者的孩子就想到女儿，不禁暗自落泪，她要让这几个孩子感到母亲在，母爱在。即兴赋词一首。长相思.抗争：儿心惊，母心惊，瘟疫临身战鼓鸣，军号速启兵。

惜情生，怜情生，嫩稚无邪童泪盈，会神驱鬼行。今年又不能团聚了，实在对不起，望保重。

他感觉眼睛一阵模糊。迅速冲出屋下楼。雪花漫天飞舞，大地已经被银色覆盖，雪儿一串洁白的脚印深深锲刻在洁白的雪中。他感到雪儿新的称呼是那么的亲切、清晰。大声喊：“雪儿，等哥。送你，顺便把女儿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