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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微小说：特殊考核 || 潘国顺

更新时间：2021-10-08 19:39:37 来源： 作者: 浏览438次 文字大小：大中小

特殊考核
文｜潘国顺
恰逢春节，单位要提我当科长。
那天下着小雨，回家的路一地泥泞，我的心也一路泥泞。
不知从何代起我们家便有条古怪的家训。爷爷常给家人的训话是：潘字怎么写懂吗？有田有水有禾苗，我们要靠劳动吃饭。见大家不解，训话往往就变成了训诫：我们家祖坟没有官位！看吧，高祖安仁公非要当官出头，结果被诛灭三族；祖仲询公贵为太师却被人骂了上千年。这便是教训！教训！懂不懂？训着训着，他又拿五爷的儿子伟才在厅级位置上锒铛入狱作例子……那唾沫星子喷出门外，横飞往屋前的千山万水。
爷爷原是老土改根子，本来也是有机会当官的，可当年他却身体力行坚决辞官回乡。
从政于我也是完全不得已。我们家开有一家钢构厂，大学毕业时家人硬要我到厂里上班。无奈我受不了那油漆，只要不小心嗅到或碰上一丁点，要么肚肠子翻江倒海，要不皮肤发红发痒然后化脓。父母实在看不下去，求救般地向着爷爷：还是让他去机关讨份工算了？爷爷久久才松了口：算了，但记住切不能当官！
就这样，我参加了公务员考试，一考就中。没曾想，时间一长我竟觉得再没有比当公务员更适合我的工种了。这里既遵规守矩又不限制个性，既可发挥特长又有成就感。再说，能为他人服务也是人生乐事啊。我很快乐很幸福。
饭桌上，从家人们的脸上我感觉到了他们已得知我将被提拔的消息。我心里直打鼓，既有小兴奋又忐忑不安。
“既然回家了也不能白食。”才放下碗，爷爷拍拍身边的一大皮箱指着我说，“这是欠江老板的货款。我们家从不欠债过年。你去把钱还给他吧。”我啊一声，接过皮箱就出门。屋里爷爷又喊：“记得拿回收条啊！”
街上，大年三十晚很热闹。
江老板家更是歌声如潮、码声似雷。他在前面领路，我跟在后面默默不语。在他家顶楼一间宽大的办公桌前，他打开了我递给他的皮箱，然后就数数。完毕，他把一捆钱反塞进皮箱后还给我：“这老潘怎么搞的，整整多了十万。”我既不惊讶也不询问。我只负责送，其它一概不管。回到家我就把收条及皮箱归完爷爷，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他却一句也不哼。
第二天晚饭后，爷爷又下达新的指示：“明早你拿两条烟再到财务支一万块，送到县城黄局长家。”
税务局的黄局长我认识，去年经他出面，我们家通过小微企业优惠政策顺利贷到了款，此恩可谢。可这行吗？爷爷冷峻的脸色却让我不能当面反驳。第二天，我在县城转了一圈又一圈就没胆敲黄局长的家门。我搞不明白，疾恶如仇的爷爷怎么了，这不是害人家黄局还要搭上自己孙子吗？一生闷气，我把车开到特殊学校把钱全捐了。天黑时回到村边，一赌气又把烟全丢进了河里：哼，吸烟有害健康！
接下来平静了两三日。望着耄耋却精神矍铄的爷爷，我的心又一阵翻江倒海：爷爷让人挺尊敬但他又十分可怜，那么老了还要为家族为子孙操心！
“你再办一件事。”初五用完晚饭，爷爷又说，“广东客商路过。今晚他们要在玫瑰园唱歌。你年轻你去陪。”一听有歌唱，弟妹们都羡慕地喊，哇，我们也去！“打住！”爷爷吼道，“学生不能去那种地方，难道老师没教你们呀？！”
夜色温柔，歌声多情，舞步迷离。
广东老板善做生意更善玩，两个大男人却带来了三个花样的小姑娘。歌厅里，多余的小陶便把过分的热情全都给了我。她开放主动得令人目瞪口呆，对唱伴舞一支接着一支，喝多了的时候她竟趴到我身上，俯在我耳边暗示说，只要愿意今晚她可以属于我。一听这话我惊醒了，女友小玉美丽的面庞立刻闪现面前。我推开了她，逃也似地跑了。
“大孙子，对你的考核结束了！”开年的晚宴上，爷爷哈哈大笑着又举起了杯。他要大家也都满上：“祝贺阿明考核过关！”
考核？过关？全家都蒙了。我却明白了：啊，这老爷子真坏，原来他在埋雷啊！
“从政如履薄冰，得处处慎微慎独慎行才行啊！”他把杯对着我，“只是没听说过鱼也会吸烟。唉，整两条啊，可惜。那也是血汗钱啊！”
（本文系官场微小说（ID：gc-wxs）原创首发，作者：潘国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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