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微小说：《摇钱树》

摇钱树

文/马冰川

侯三家在城东居住，是两间平房。紧挨着侯三家门前的道边上，有棵长了近十年的大树。是一棵分出许多枝杈的苹果树。粗壮、高大、枝繁叶茂。

这棵苹果树，最早是园林处为了绿化，美化环境栽种下的观赏树。每年春天，这一带的绿化林，从树绿到秋天落叶，园林工人都过来喷洒几次防蛀虫的药剂。

自从这棵苹果树，第一年开花结果儿，就被侯三盯上了。苹果一年比一年结的多，个头一年比一年大。多年来，侯三没少从这棵苹果树上得到实惠。用苹果换点零钱，解解酒瘾，是侯三的一大乐趣。

春天，树芽刚放绿，嫩白的蓓蕾刚要分瓣儿。只要侯三没事，就手捧紫沙壶，眯着三角眼，半天吸一口茶壶嘴，笑嘻嘻地围着树儿转。不时地背靠在树上，抬头欣赏树枝上的花骨朵儿，闻盛开的花香。花骨朵儿越密，结的果儿就越多。偶尔，还有鸟儿的叫声。树的枝叶非常茂盛，阳光晒不透，小雨淋不着。要是刮风，侯三就顺着风向依靠在树上，尽情地享受这棵苹果树，给他带来的益处。

对侯三而言，赏花望果，只是享受的一部分。待树上的苹果成熟时，才是他最大的收获。

为了摘取高树枝上的苹果省力、方便。侯三自制了摘苹果工具，一根能伸缩的杆儿。杆尖上有一个钢丝做的圆圈，圈沿边捆绑一个小布袋。当摘取高处苹果时，伸长杆，圆圈套住苹果往下一撸，苹果就掉进布袋里了。又红又大又圆的苹果，人见人爱，非常诱惑人。侯三呢，手握摘苹果的杆子，天天守在苹果树下，现摘现卖。五个一塑料袋，十元钱一袋。一个苹果一斤多重，过往行人纷纷购买，尝个新鲜。

这天中午，侯三看着手里的票子，乐得屁颠屁颠的。收起苹果杆。去附近袁二开的小吃店，要两个小菜，三杯扎啤，美美地凉爽一阵。

侯三和袁二是老相识了，闲时就聚在一起砍大山，吹牛皮。打麻将，斗地主。今天喝过酒，侯三三分醉意地对袁二说，一会去树下玩麻将。说完走回家，沏好茶，捧着紫沙壶，晃悠悠地来到苹果树下。闲下来的袁二已经到了，又联络两个游手好闲的哥们，在树下打起麻将来，生活很是滋润，惬意。

一天卖完苹果，侯三去袁二那里喝完扎啤出来，看见几个半大小子，正在树下够苹果，侯三骂骂咧咧地跑过去，那是我的树，谁也不许摘苹果。

有个半大小子顶撞侯三，这是园林处栽种的树。结的果子人人可以吃。凭什么说是你个人的，为什么不让我们吃？

侯三挥舞着拳头，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从打它开花结果那天起，我就盯上了。多少年了也没有变。凭你们几个臭小子，想改变它的产权吗？想吃，得花钱买。没钱滚蛋，赶紧滚蛋。侯三喳喳呼呼地硬是把几个半大小子赶走了。

侯三背靠苹果树坐下来，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一阵风儿吹过，把一个熟透的大红苹果，从树上刮掉下来，正好砸中侯三的鼻子上。侯三被砸醒了，摸摸流血的鼻子，又疼又痛，感觉不对劲。上医院一检查，是鼻梁骨被砸折了。包扎、上药、打针。折腾好几天，二千多元钱没了。

侯三带着破相的脸，卖光了树上最后一茬苹果。又去袁二小吃店喝酒，袁二看见侯三被破相的脸，嘻嘻哈哈地取笑说，吃果吐核。你可到好，核都不吐。你靠这棵树没少发财，时不时的也得给树上上供。摆上供台，烧香、磕头、敬酒。保准你平安，继续发财。否则，不到年底，这棵摇钱树就得被伐。看你还喝个球。

侯三借着三分醉意，龇牙咧嘴地笑骂袁二，把你的头拧下来供上，大家一起发财，行不。

好像是天意，话语被袁二说中了。在一次园林工人修剪树枝时，发现这棵苹果树主干部位空心、腐烂，已经被蚂蚁筑了窝。不截断的话，一旦折了，会伤到人。

不出三天，一辆黄色的抢险救援车开来，支出升降梯，站上去两名园林工人，手拿电锯，突突的一阵挥舞，将苹果树截成许多断，拉走当烧火紫了。

侯三不再手捧紫砂壶，站在远处观看。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非常遗憾的对也在一旁看热闹的袁二说，这棵大树，我借了多少年的力，如今被伐倒了，真是可惜。

袁二听侯三这么说，嘿嘿笑，指着侯三说，我让你摆供台，你不摆。如今怎么样，被我说中，树被伐了吧。

侯三踢袁二一脚，咬牙切齿地骂，乌鸦嘴，要不是你诅咒，能吗。

过几天，又有两名园林处的工人，把树根也挖了出来。取出树坑里的尘土，换上黑油油的新土。

第二年植树节，环卫处的工人拉来一棵手腕粗的青松树，栽在原来的树坑里。从此，青松树一年比一年长高长粗，非常直溜。

侯三时常站在家门口，弯腰眯眼盯着这棵青松树发呆。

（本文系官场微小说（ID：gc-wxs）原创首发，作者：马冰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