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三篇
文/刘中秋
老百姓惊诧之余自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他老婆怎么办?他老婆会不会也有艾滋病呢?过了两天,从医院里传出令人震惊的消息:这两天,到医院检查自己感染艾滋病的人特别多,而且全是县直机关的女性工作人员。老百姓纷纷猜测,副县长一定跟她们有染;不然,她们怎么会突然在这两天都去医院呢?从第三天起,情况有了变化,没有女人去医院检查自己有没有艾滋病了,却换成男人去了。老百姓又猜测这些男人跑去凑什么热闹?副县长玩的是女人呐。可是,很快的,人们明白过来了,这些男人肯定是副县长情妇的丈夫,他们通过自己的太太感染了艾滋病。到了第四天,又有大批女人去医院检查自己得了艾滋病没有。老百姓这回懵了,这些女人难道都是副县长的情人?有这么多情人,副县长忙得过来吗?这样的话,副县长每天还能办公事吗?精力不够哇。人们一时想不过来。不过,任何时候都不乏聪明人,他们分析说,很可能这些女人是昨天那些男人的情人。大家一听,都觉得有理。热闹的是,这几天来,原本安宁的县政府大院和巷子里弄变得嘈杂起来,吵嘴声、哭喊声、打架声、摔东西引起的呯啉乓啷声骤然多了,闹得邻居不堪其苦,劝也没法劝,制止更是谈不上,只得痛苦地忍受。更热闹的是,各单位几乎没人安心做事了,一进办公室,倒上一杯茶,吸着一根烟,不处理公务,人人都在谈论情夫呐、情妇啊、艾滋病呐,一个个眉飞色舞,口若悬河,唾沫横飞,一个比一个说得生动,一个比一个说得详细,一个比一个说得邪乎,好像是亲历者一样。
他的父母都是山村的农民。父母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面皮呈深褐色,尤其是双手长满老茧。他在县城读高中时,非常害怕父亲到学校来送东西,因为一些城市户口的同学常常以惊讶的眼神看着他父亲。每当这时,他就会难堪得面红耳赤。他多次要父亲別到学校来,说缺什么自己回家去拿。可每次父亲都说:“我是不想来,可是你妈硬逼着我来,说是非要我亲眼看见你她才放心。”他后来在省城上了大学,更不要父亲到学校来。他父亲呆着脸同意了。再后来,他大学毕业了,进了政府部门搞文秘,十年后被提拔为科长、局长,直至厅长。这十多年里,找过他的人不少,有各部门的领导,有各企业的老总,有歌舞团的演员,有著名的影视明星。这些人从他那里捞到不少好处,他也从这些人那里得了相当多的油水,家里贴满了跟这些人物的合影。可是,父母再也没来过,说是自己的形象难看,不能让孩子丢脸。不久,他被中纪委叫去谈话,被双规,后来坐了牢,老婆也跟他离了。他痛苦地看着监狱的高墙,看着月亮和星星,觉得地上的蚂蚁,甚至嘤嘤叫着的蚊子也比他幸福——它们都有自由啊!以前的老朋友一个也没有来,连前妻也没有来,他感到自己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不过,聊以自慰的是,父亲经常来看望他,给他带来他小时候爱吃的酸枣和桑椹。每次,他都津津有味地吃着。父亲谈他小时候在山村的一切,不知谈过多少次了,他一点也不觉得厌烦。看着父亲那副土得掉渣的形象,他一点也不难堪。他要父亲少来,说年纪大了,別出什么事。可每次父亲都说:“我是想少来,可是你妈硬逼着我来,说是非要我亲眼看到你她才放心。”
小光小明,我等了你们半个月了,你们为什么还不来看我?我就这么惹你们憎恨么?小光,你上个月来的信让我非常生气,非常不解。你说,你当年多次生病,我都没有看过你。这你应当理解我呀,那时我正当市委书记,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从鸡叫干到鬼叫,实在脱不开身呐。你想想啊,我作为领导,一事当前,是应该以公事为重,还是以私事为重?我是书记,我要带好头啊。古代大禹治水,还知道三过家门而不入哩,我是当代的一个领导,难道连古人也不如吗?其实,我任何时候也没有忘记过你们娘儿仨,只是我心中更重要的是老百姓呐,他们才是我更要关心的呀。小明,你以前给我来信,说我心里没有这个家,还说你几乎不记得我的相貌啦。我写信说过,我心里首先有大家,然后才有小家。你给我回信说,那你以后就住在大家,不用回来了,还说你们那里没有我的位置。我看了信,只觉得好笑,觉得你好天真。没想到,你不是说得好玩的,而是认真的,后来几乎不跟我联系了,连你妈病危住院,也不告诉我,以致我是在你妈去世后才赶到医院的。我去了,你还说,真不容易,你还知道这个小家。我当时悲痛万分,你却说,这个时候难受啦,早干什么去啦。我无话可说,心里只怨你们觉悟低,没有把你们教育好。你们平时从不主动跟我联系,即使我找你们联系,你们也爱理不理的。我以工作为重,不跟你们计较,认为你们会理解我的。现在看来,我错了,你们一直就没有理解我,也不想理解我,还恨我。听守在我病床边的办事员说,他们打电话给你和小光,你们都说你们在国外,赶不回来。怎么赶不回来?都半个月啦,时间足够了,是你们不想回来。你们知道吗,我心里有多苦哇!亲生儿女不认亲爹,这是拿刀子戳我的心呐!这几天,我想了很多,还想到了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她生完孩子半个月就投入政治活动,取得了一系列成就,在外面风光得很,可是由于没怎么陪伴她的孩子们,孩子们跟她没有什么沟通,也就没有什么感情。她退休后,孩子们都在国外,也从不回家看望她。她写信给孩子,孩子连信也不回。她好寂寞。她病逝后,英国为她举行极为隆重的葬礼,可是她的孩子没有一个出席葬礼。这该有多么尴尬呀!看来,我像她一样啊,外面风光,家里孤独。我现在明白了,一个人,总应该把家庭看得重些,那才是安乐窝,才是避风港。一个人有再多的朋友,他死后,年年上坟的不会是朋友,而只是家人。可见,家人最重要。一事无成的人固然可悲,没有家庭温暖的人则更是可悲的啊!(本文系官场微小说(ID:gc-wxs)原创首发,作者:刘中秋)
刘中秋,男,多年从事语文教学工作,兼教历史。本人爱好文学、历史,对其他学科也有所涉猎。于二0一四年加入深圳市作家协会。近年,也在某些刊物上发表作品。参加征文大赛也多次获奖,如散文《在旅游活动中做个文明人》在深圳福田区第五届《“千里路万卷书文明人”征文》大赛中获得优秀奖,诗歌《我们的三沙》于2018年获得中国首届郦道元山水文学征文比赛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