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随罗领导去慰问一基层工亡家属的路上，罗领导问我，你会笑吗？我微微错愕，啥时捅了娄子？一头雾水，近来没得罪谁呀，想不出的事就锁进心里。步罗领导脚跟，进入工亡人家。寒暄问候，放下礼品。没想到人家至今还未脱悲，都过去半年了，眼泪鼻涕的。我尽言安抚时，他们不悦，好话没几句。归途，罗领导严肃地批评我，人家悲痛，你不该笑，笑啥？弄得大家都不高兴，一件好事弄成囧事。我慌忙辨解，我没笑呀！真的没笑，领导，我就这个脸皮，是笑吗？我手指自己的脸说。我慌神，一时语塞，心里狂嚷，我真是没笑啊！干嘛非说我笑了？天生一张笑脸，怪我父母，心里一阵阵憋屈。几年后，罗领导见我工作踏实，人品还行，给我介绍一姑娘。本想推脱，欲撒网海选的。又怕得罪上司，只好点头，心想反正八字没一撇。见那姑娘，长相如意，工作不差。我紧张得要死，问二答一，忘了东南西北。女孩见我，开始阴晴不定，后渐渐热情起来。像偶遇几日不见的闺蜜，滔滔不绝，什么话都往外泄。她问，吃了吗？我想，饭点都过了，啥意思？路经一豪华酒店，欲进又止，怕口袋里不够丰富。她拽我走，说前面有家面馆口味不错。一不起眼的小店，她点了两份粉，给我一份。我推说，你先吃，不是装文，吃不完再给我。第一次见面，总不好叫女孩买单。买单回座，见那女孩把我那份也吃了一半，她推给我。我尴尬了，硬着头皮吃完。她说，你笑里藏刀，不点头你不抽刀呀！再说，你还不嫌咱的口水。这些年过去，胡子长了。凭着一张见人就熟的笑脸，左右逢源，顺风顺水，人脉极好。在罗领导身边工作，他苛刻的作风，也难冰释我笑容可掬。单位诸多烦事，罗领导总是派我去中和化解，像万能调和剂。在许多人眼里，我仕途光明。这次，面对叱咤地方某个领域的风云掌舵人，汇报单位责任不够到位的事。罗领导避走出差。我电话领到圣旨，捏鼻子去擦屁股。讲实情，担责任，没啥避而不谈，态度虔诚，如同严师前的学生。不用置疑，我超水平发挥。首长波澜不惊，说，叫你们领导来！他说得云淡风轻，脸上撑开菊花般的褶皱。我慌了，两个钟头的洗脑，居然得到一句凌驾别人头上的感觉。打道回府，我电话如实汇报，准备承受暴风雨的洗礼。死寂片刻，罗领导说，被你那张脸害了。我急了说，没笑，一丝也没有，这么严肃的事，我敢笑吗？罗领导说，你去照照镜子看看，不怪你，本不该你挑的担子。我莫名地想起老婆的话，嘚瑟啥，不就是有张忽悠人的笑脸吗！街道人流如织，车满为患。小车走走停停。我趁机照照车门外的后视镜。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越严肃庄重，越显得皱纹如花，悦意更浓，奇了怪了，给人一种暖意融融的感觉。我心乱一团麻，自嘲一笑，该去整容？这张脸不会是自己人生的劫数吧！我收回杂念，开车门下来，去看什么情况。挤入人群，被警察拦下。我问，咋了？警察说，一歹徒拿刀劫持了前女友，分手就杀人，正在谈判。我抬眼望去，商场门口拐角处，一男子正癫狂似的用刀横在女孩脖上，女孩惊恐万状。不远处有人在与男子对话，男子显得越来越暴躁，势若水火，情景不妙。转身欲走，我猛然发现那男子有点像自己的发小。我对警察说，我是他熟人，我去跟他说，也许能成。我扑火般的走近，那男子惊恐狂叫，不要过来，老子杀她。我无比凝重，没碰过这样的事，严峻紧张所致。大声学着电视里的情节，与那男子对话。身后隐约传来“噗哧”的笑声，有人揶揄，看他笑得多灿烂。也许我演得生硬，没能忽悠住对方的眼光。沉默几秒，我咽口气，继续当成刚刚失败的工作汇报，极想扳回一局。我竭诚劝道，你手里那件如意的衣服，不管多么好看，但你钱不够，买不回，何必去发怒呢，损坏了，不仅要赔偿，还要面临惩罚，那又何苦呢？放手吧！况且商场里你能买得起的衣饰多如牛毛，不能做为一颗树而放弃大片森林的蠢事，不值得！别再让你的父母亲友伤心了……事后，有人握手感谢。我知道，不是自己能说会道，艺高胆大，而是那张笑脸神奇的“活血化瘀”。蓦然，我想起曾经看到过的语言，世上的事，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也许这就是生活。（本文系官场微小说（ID：gc-wxs）原创首发，作者：山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