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病の祸
走出长途汽车站出站口,安小青终于松了一口气:此刻,只要汇入马路上川流不息的人流,那么这一天自己象做贼一样的行程就算结束了。这人是她的初中同学陆晓妹。对这位老同学,安小青一直是很感冒的,当年她和老公华登奎恋爱时,这女人就想横插一脚。故此时安小青一见她,恼子就“嗡”的一下:怎么那么巧呢?但愿她没有看到自己。安小青假装没看见,低着头加快脚步往前走。可陆晓妹已经开着电瓶车来到了她身边:“安小青,是你啊?干吗走那么急?你哪里回来?”面对老同学,安小青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得实说:“从盛泽回来。”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要是陆晓妹问她去干什么,该如何回答?不料陆晓妹一听她是从盛泽回来,兴奋了:“怎么,你也去那边家具市场了?”安小青莫明其妙,只得顺着她的思路,含糊地"嗯嗯”了两声。在同学时代,她就知道陆晓妹是个话痨,跟她聊,她会从日出一直聊到日落,故忙刹车:“陆晓妹,不跟你聊了,我要回家做饭,我老公马上要下班了。”说完就想离开,可陆晓妹一把抓住她:“急什么呀,我还有事要问你呢。”安小青说:“有什么事,你赶紧说。我真的要回家了。”陆晓妹略示谦意:“好好,我抓紧说,"她忽然压低声音,"你晓得哇,我们的老同学詹大明局长被抓了。”陆晓妹稍稍失望:“你知道?那你有没有听说,詹大明把他局里所有的漂亮女人都睡了个遍?”陆晓妹一楞,很快明白过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安小青,我嘴臭,我以为你还在厂里上班呢。”安小青不想跟她废话,就说:“没别的事,我真要回家了。”陆晓妹忙说:“你回你回,下回有空,叫上几个同学,我们一起喝茶。”半年前,安小青所在的企业破产了。几天后,她接到了初中同学聚会的通知。换作别人,那么落魄,一般是不会去的,可安小青就是安小青,照去不误。安小青和局长同学詹大明扯上那种不明不白的关系,就是在那次同学聚会上。詹许诺,只要她肯做他的情人,他保证给她找一个又轻松又赚钱的工作。于是,各取所需,一拍即合,同学会一散,两人就开了钟点房。詹局长倒也说话算数,三天后就让安小青去他所在局的总务处上班,月工资,四千!安小青以为自己找到了靠山。想不到靠山山倒,才过了仨月,詹大明因严重经济问题被双规了。
站头就在马路对面。不巧的是,刚要赶到,169路车,一辆要路过她家的公交车,启动了。要回家,只能等下一趟班车了。安小青不觉心里埋怨,都是这个话痨陆晓妹!为了消磨时间,安小青打开手机,想刷刷朋友圈里有什么花边新闻。这当儿,一辆黑色的比亚迪小车悄无声息地靠近她身边。安小青被吓了一跳,刚要对司机发火,说"你怎么开车的?”车窗摇了下来,探出一颗油头:“安姐,等车啊?”安小青一看,是局办公室副主任小辛,就说:“等车。小辛,你这是去哪里?”小辛没回答,只是问:"安姐,你回家是吧?上来,我送你。”小辛说:“有什么不好?我去民乐路接练琴的女儿,要路过你家的。”小辛说:“当然知道。局里所有的人,家住哪里,我知道个八、九不离十。你家住永乐路对吧?”安小青上车,原打算坐后座,但小辛说:“安姐,坐副驾驶座。”车子启动,小辛一边两眼盯着前方,一边半正经半开玩笑:“安姐,你知道吗?你一到局里,我就暗恋上你了。”小辛发誓:“真的,我说的全是心里话。不过,后来知道你是詹局长的人,我就不敢放肆了。”安小青有点恼:“说什么哪!什么叫你是詹局长的人?”小辛说:“安姐,你也不要不承认,其实我们都知道你和局长是怎么回事。”安小青感到,小辛一定知道什么,故争下去,对自己没有好处,于是假装生气,将脸朝向车外,不再搭理。也许小辛也觉得自己说话太直接了,就换了个话题:“安姐,你知道这次詹局长进去,是谁举报的?”小辛依然盯着前面:“还有谁,当然是他的宝贝二奶啰。”小辛说:“哪里,我怕传来传去弄出矛盾,不太好。”怕安小青不悦,就说:“安姐,跟你说点别的事吧。”小辛说:“你知道局里私底下传言,说詹局长得了性病的事吗?”防不胜防,这次安小青的脸又“刷”地红了。还好,小辛只注意前方,没有转脸。就说:"我哪里知道这些污七八糟的事。”小辛说:“当然,我敢肯定。詹局长干那事时,很谨慎的,怎么可能呢?”小辛得意一笑:“还不明白?直说吧,有一次我们几个人跟局长一起喝酒,他喝醉了,说漏了嘴,他说,干那事一定要戴套套,明白了吗?”安小青一听,差点要说:"瞎说!他才不那样呢!”但到底忍住了,没说出来。说了,岂不是不打自招了。于是故作淡淡地:“你们男人在一起,真敢说。”小辛嬉皮笑脸:“安姐,男女一个样,彼此彼此。哟,到了。安姐,你在这里下车行吗?”安小青一看,可不是,真到了家门口这条小马路了。就要下车。小辛却伸过手,色色一笑:“安姐,满足我一下,拉个手再走。”安小青"扑赤”一声:“行啊,就算是我付车钱了。”说着把手伸了过去。下车后,没走几步,安小青就拐进了小马路,她的家就在马路尽头转角处。刚走了几步,有人在背后冷冷地说:“到底是吃公家饭了,回家都有专车送了?”安小青回身一看,是老公华登奎,就说:“你也回来了?”老公说:“我知道,你不用解释,多解释就此地无银了。"进了家门,老公到底忍不住了:“我问你,今天你们双双去哪儿了?”安小青说:“什么双双?我和他是在停车站上遇上的。"老公说:“停车站?你上停车站干什么?你没有电瓶车?怎么说,你真的今天没上班去外地了?”安小青不屈:“谁说我去外地了?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你那个老相好陆晓妹跟你说的?"老公说:“你不要问是谁告诉我的,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去?”老公说:“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是吧?这里没有医院,你要跑那么远?"突然,老公响了起来:“你是怕人知道,去外地看那种脏病?”老公发怒了:“看来外面的传说是真的了,你那个腐败局长得了性病,你也担心自己被他传染上,是这样吗?”这话无疑说到了安小青的痛处,她不觉气得浑身发抖起来。老公不再开腔,只是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打开门,“砰”地一甩,出去了。如此,俩人经历了一星期的冷战,最后,还是老公平静地开口:“我们离婚吧。”第二天,彼此阴沉着脸,去了民政局。手续办完后,按协议,华登奎离家,去自己母亲家。安小青仍回原来的家,在校住读的女儿两边走。望着不再有男人的空荡荡的家,安小青一脸茫然,大脑里反复地回忆着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一连串事。怎么会这样呢?如果当初不参加同学会,就不可能遇上詹大明。如果詹大明不双规,就不可能引出性病的事。如果不是担心自己也会染上性病,就不可能去外地看病。如果不在汽车站出站口遇上陆晓妹,就不会赶不上公交车,如果赶上公交车,就不会搭小辛的车,如果不搭小辛的车,就不存在被老公撞见的事,如此,自己的家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难道说,命运之神真的在左右自己的一切?(本文系官场微小说(ID:gc-wxs)原创首发,作者:谢复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