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年轮
母亲的年轮
自从家里添了宝宝,我和爱人更忙了。爱人是县里一家银行的职员,我则在乡镇上黄河部门上班,工作中的时间点都打得特别紧,实在没有时间照看孩子,考虑到母亲身体不太好,我和爱人打算找个保姆带孩子,母亲却放心不下,执意把带孩子的重任接了过去。从早到晚,孩子就像她身上的肉,走到哪,带到哪!
母亲出生在日子最艰苦难熬的1958年,国家自然灾害,庄稼减产,要啥没啥。她比桌子高一点的时候,就和大人一起去生产队干活挣工分,打小在农田地里跟着乡亲们种田,造就了她日后成为种地的好手,九岁会锄草,十岁会打粮,十一岁会播种,而且家务活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后来村里生产队要人做饭,这在当时绝对是门好差事,不仅能够吃得饱,而且拿和地里干活一样的工分,他们挑来选去,最后选择了我母亲,因为她是公认的人品好,而且爱干净。
母亲十六岁碧玉之年,家庭的一次变故让她感觉天塌了一样,刚过不惑之年的姥爷突然因病离世。姥姥身体不好,母亲下面还有7岁的妹妹和5岁的弟弟,以后的路该怎么办啊?母亲几近绝望,欲哭无泪,连死的心都有了。但她看到日渐消瘦的姥姥和年幼尚不懂事的弟妹,便强打精神,执意要撑起这个家。从此,她每天从生产队做完饭回家,帮着家里洗衣、缝补、打猪草,有次打猪草回来赶上下大雨,天黑、路滑、寒冷、倾盆大雨,回到家时,全身淋透,她扑进门和在门口张望的姥姥抱在一起痛哭了很久。
母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家里来了个媒婆,说是邻村有一户毛姓人家,小伙比母亲小一岁,在黄河部门工作,长相和人品都不错,就是家境不算好,兄弟姐妹六人,男方还是长子,负担不轻。如果有意,她可以上门给牵牵线。母亲知道,像她这样的家庭在农村属于负担重的家庭,提媒者屈数可指,只要人好就行了,哪能有更多的奢望呢?可怜天下父母心,姥姥想让女儿有个好的归宿,心里一百个不同意,但母亲做姥姥的思想工作:“啥时都讲究门当户对,咱家家境不太好,不能攀高枝,就要找差不多的家庭,人好就行了。”年底,母亲嫁给了父亲,那一年是1980年。自打进了毛家的门,母亲用她的勤劳,扮演了孝顺的儿媳、体贴的爱人、大爱的母亲等多重角色,几十年如一日,从未叫苦喊累。奶奶生病卧床五年,都是母亲在床前侍候。奶奶走得很安祥,到最后一刻还紧紧拉着母亲的手。
随着国家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好,家家户户有车有房有存款,从平房搬到了气派的楼房,从骑自行车到开轿车,父亲的单位也从偏僻的黄河岸搬到了相对繁华的乡镇上,在亮堂的办公室里办公,一切都发生着变化,母亲也从农村来到镇上,做了全职太太。因为长年劳作的缘故,母亲有腰椎痛的毛病,家中的几亩薄田给了本家种植。即便这样,本家亲戚在庄稼种植中遇到什么棘手的难题,总向经验丰富的母亲讨教:“选什么样的豆种”、“什么时候施肥”、“粮仓里的粮食怎么防害虫?”……当听到关于田地的事情,母亲抱着电话格外兴奋,说话如滔滔流水般。
按理来说,已近花甲之年的母亲该享享清福了,但她从早到晚依然没有闲着的时候,洗衣、做饭、干家务,放下这,拿起那,最劳累的是帮我们带孩子。我兄弟两个,相继结婚生子,侄女三岁,我儿子一岁半,常常是这个孩子哭,那个也跟着闹,两个孩子对母亲来说都是心尖上的肉,她抱着这个哄那个,有时甚至连口水顾不上喝,这些母亲从来没有抱怨过,她常说:“人年龄大了,活干不了,就看看孩子,快活的很哟。看孩子就像自家种的青苗庄稼,一天一个样,哪天不见心里还想得慌呢!”知足地很。
听到人们谈论流行语“时光去哪儿了”,我也在想,母亲辛苦操劳几十年,她的时光去哪了?不正是把所有的时光都馈赠给她的亲人了吗!而她又为自己收获了什么呢?对此,母亲却说,“人活一辈子无论穷与富贵,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生命的意义,忙忙碌碌,挺好。”(毛明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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