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陪护母亲
陪护母亲
“咱娘住院了,你周末抽空回来一下吧。”哥哥在电话中尽管语气平静,但我依然听出几许焦虑。顾不上刚出差回来的疲惫,便火急火燎地踏上了回老家的征途。
六月的清晨,有微风,还是闷热。
天刚微亮,我急匆匆地登上咸阳至宝鸡的首趟高铁,去看望住院的母亲。坐在快速行驶的列车上,我闭目沉思,这应是我第二次去医院陪护母亲,真心祈祷她能像上一次那样,早日康复回家。
母亲今年72岁,身体还算硬朗。女儿升入初中住校后,母亲就坚持要回老家居住,说城里再好,也没老屋住的舒坦,每天不用爬那么高的楼,不用担心没人说话。母亲回老家后,我的心时刻楸着,一直担心她的身体,一半周打一次电话,和她拉拉家常,有空闲就回老家探望她。母亲刚强大半辈子,身体落下不少隐疾,只是她极少在我们面前提及。给她打电话,能听出她的高兴,问及她的身体,回答都是很好、不要操心之类的话。每趟从老家返程时,车后备箱总装满了母亲种的各种蔬菜、瓜果。我说现在条件好了,什么也不缺,让她留着自己吃,母亲便有些生气,但依然如故,把各种东西往车上塞。前几天,母亲打电话来,说她今年种小麦了,过段时间让我和哥哥回家带点新面粉。我追问她地从哪儿来的,母亲自觉失言了,支吾了半天才说明白,原来她年前已将自己的几分地从堂哥那儿要回种上小麦了,说城里吃的东西打农药,自己种的东西放心。我埋怨她年纪大了不要这么辛苦,她解释说现在种粮食比较方便,收种都有机械,闲着也是闲着,种点地务个心慌。想着和母亲相处的点点滴滴,平时很短的回乡路,今天却显得很是漫长。
当我心急如焚赶到医院时,母亲埋怨说老毛病了,不打紧,挂几天吊瓶就好了,这么大老远来回折腾,但我依然感觉她语气中的欣喜,她重复地给病房的人介绍,这是我的二小子,在水利上工作,不停督促让我躺着休息,说坐了几个小时车,天气又这么热,肯定累坏了。我连忙让母亲躺着别动,让她睡一会儿,我看护吊瓶。可能真的累了,母亲和我说着家里麦子收割的事,竟然睡着了。她佝偻弯曲着身体,黑红的皮肤上,点缀着黑色的老年斑,花白而凌乱的头发,像极山间那枯萎的茅草,尤其是那双瘦骨嶙峋的双手,很像老家树林里瘦干的细材棍。看着熟睡中的母亲,我轻轻给她盖好被子,真希望时光能够倒流,我能够为母亲多做点事情,不至于让她衰老的这么快。
吃过午饭,母亲和我拉着家常,说我3岁左右贪玩,不小心拉住了广播底线,等她发现时我已失去知觉,当时父亲没在家,她抱着我连跑带走10多里地才赶到乡上的诊所,还好救治及时,我很快醒了过来,连医生都夸我命大。母亲说的这些我虽没一丝记忆,但右手手指稍微向里弯曲的谜团终于解开。
下午母亲不用挂吊瓶,看看外面天气晴好,我提议去医院对面的公园走走,母亲兴致颇高,可能生病的缘故,她比平时走得慢些,我尽量放慢脚步和她同行。过马路时,我特意挽住母亲的胳膊,搀扶着她一起走。公园休闲的人很多,偶尔碰到熟人,母亲便会热情地打招呼,偶尔有人夸奖母亲有福气,有个孝顺的儿子,母亲就会一脸的幸福。
晚上,母亲督促我去堂弟那儿住,说病房人多,又吵杂,晚上休息不好。我决意睡病房陪母亲,她也就不再坚持。接点热水,调兑好水温,母亲以为我要洗脚,赶忙起身取洗脚布,我忙按住她,“娘,我今天给您洗脚。”母亲突然愣住了,然后是不习惯的推辞。我再次让她坐好,脱掉袜子,将她的脚放入水中。我发现母亲眼圈有点发红,忙打趣说,您小时候常给我们兄妹洗脚,今天我给您洗一次也很正常呀。母亲终于放松地将脚放到我手上,母亲的脚摸起来很粗糙,我一边轻轻地给她洗脚,一边按摩着,问她感觉如何?母亲说,舒服。看着母亲流露出的一点笑容,我感到十分欣喜。
母亲在医院住了三四天,就要求回家,她说不喜欢闻医院的那种味儿,现在身体好点了,开点药回家吃也是一样。我了解母亲,其实她是心疼住院花钱多。我忙劝慰她,说过几天放暑假两个孙女回家看她,住在医院病好的快些,母亲顺从地答应了。
在医院陪护母亲短短两天时间,也是近几年我和母亲交流最多的一次。母亲老了,也到了儿孙陪伴左右、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可我却不能常伴身边。周日下午,我不知道如何开口向母亲说周一单位一大堆事情等着要做。知儿莫如母,没等我开口,母亲就动员我早点走,说她一个人可以照顾好自己。走的时候,母亲坚持送我到楼下,我轻声说,“娘,您回去吧,外面风大”。我不敢回头,怕看到母亲不舍的眼神,更怕让母亲看到我脸上的泪痕。走到转盘处,蓦然回首,母亲一个人还在原地孤零零地站着,走着走着,离母亲距离越来越远,心却贴的越来越近。我在心里祈祷,愿生病的母亲早日康复,让未来自己有一个弥补的机会和长久尽孝的时间,从而也让自己的心灵少有自责,坦然平静。(蔺晓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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