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川渠
黄川渠
◇周文英
黄川,腰市镇西一个小山村,黄川渠,从庙湾水库出发,一路经杜村、寇村、李庙至黄川的一条农用水渠,名不见经传,横跨腰市李庙两乡,已在那片土地绵延了四十年。上世纪八十年代,为辖区土地灌溉,粮食丰产立下汗马功劳。
工作缘故,每到一地,习惯关注当地水利设施,知道赫赫有名的泾惠渠、郑国渠以及洛惠渠,相对于它们的宏大,黄川渠渺小得如同人体毛细血管,可以忽略。干涸了几十年的黄川渠,再次活跃人们的视野,是沾了江山景区的光。建设美丽乡村修葺了这段废弃农渠,塑它以华丽姿态闪亮登场。
李庙,俗气地名,已从中国行政区划上消失了,连同对故乡沉寂的记忆。消失一词显得伤感,称版本升级或更合适,李庙村并作双楼村,李庙乡并作腰市镇,从乡下人进化为城镇居民,真的不过一步之遥。中考后我农转非了,弟弟在州城买房接来父母,村子里绝大多数人都去了或远或近的城市,身份证上赫然写着的李庙乡李庙村,仿佛一枚旧标签。城里的月光、城里的商场、城里的时尚让年少的我们无限向往,直到融入都市,成为都市繁忙画卷中的一粒墨点。李庙,不管曾叫公社还是乡政府,以及我们依附过,又渴望离开的乡村,都越来越远了。
没想到历史这个老头子也能开玩笑,有一天,美丽乡村的蓝图绘到了我们快要舍弃的家门口。江山景区成了比肩巡检、云镇、竹林关等美丽乡村八朵金花中最青春的一朵。江山,像沉睡了千万年的老人,不曾惊扰,除了做梦,它还吸收天然风尘雨露,孕育着原生态珍异生灵。江山,更像蹒跚学步的孩子,从头到脚都是新的,眼睛像天空一样澄澈明净,接受新知,天天都在变化、成长。江山,还像风华当年的姑娘,如花容颜,朴素妆扮,吸引着四面八方好逑君子。
蝴蝶飞向花朵,花朵向着阳光。江山如此秀美,怎能不惹人常回家看看。在月亮湖畔停车,掬水洗手,想及“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缓缓流淌的小河,童年在这里淘菜洗衣,汲取灌溉,它何尝不是我的沧浪之水?从停车场穿过花海往家走,遇见抱着孙子的本家姑姑,多年不见,姑姑分不清是我还是妹妹。犹记得姑姑领着大的,怀着小的,藏身屋后三婆家躲计划生育的情形,仿佛如昨,而今她已是三个孙子的奶奶,怎能不感叹时光飞逝?
媒体喧嚷着近年生育率低迷,其实该为姑姑那群人点个迟来的赞。为了多生一个孩子,生不出儿子势不罢休的他们,被传宗接代,养儿防老的口水淹没唾弃,并付出沉重代价,有的抛家舍业,有的背井离乡,多年以后,那些超生的孩子也融进了国家建设的主力。或许身在井底的农二代没有机会感受奢华世界里养育孩子的高昂成本,农村的年轻父母,普遍都是两个孩子。
通往杨村的农渠,是架在河岸上的小桥,没有名字,却是我们村的风景或标志性建筑,有人问路,总会说桥的什么位置,向南或是朝北。十公分宽的渠沿,是小伙伴练胆的竟技场,两个女孩手牵手从桥的这头,婀娜着碎步摇到桥的那头,本身就是风景。和**妹坐在桥墩上抓石子是儿时玩得最多的游戏。
小桥带给孩子们无数欢乐,却成了阻碍货车进出上游村庄的桎梏。农渠年久失修,没了引水灌溉的使命,终于有一天,这段桥被炸开了。断桥,或许成诗,或许入画,但和月亮湖、花海的美丽不相协调,再次回乡,断桥处正在修建门楼,桥东连接村庄方向,废渠已经清理修缮,渠沿加高了凹凸有致的砖砌,状如城垛。
土地包产到户,依然靠天吃饭,风调雨顺的年景不多,每遇天旱,庙湾水库就要放水,农渠里流淌的,是庄稼人的希望,更是孩子们的欢乐。水一来,大人忙着抢水,在田间挖沟引渠,孩子们甘当监督员,偷偷把上游水眼堵一点,却防备下游偷堵自家水眼。放学途中,涉水为乐,春季天还未完全转暖,早早穿上凉鞋,脚底裂开道道血口,疼痛难忍仍乐水不疲,少不更事的我盼望着年年天旱。
灌溉,自然是近水村庄优先,从庙湾村开始,到黄川村结束。农渠冠名黄川,最下游的黄川村却受惠最少。少年愤愤不平,凭什么叫黄川渠不叫李庙渠?母亲应付说,黄川出了厉害人,就叫黄川渠。近几年,一号文件惠农力度加大,农水投资持续增加,黄川渠,会否全线修整,从庙湾水库引水至江山景区,再续英雄使命,翘首以待。(周文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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