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遇
路 遇
刘策源
乙未年岁末,大雪把北中国装扮的分外美丽和妖娆,我一路西行,由西安再转车去延安。
动力机车上环境优雅,乘坐舒适,秩序井然。我上车埋头整理行装,取相机,拿茶杯,找日记,一通乱忙,抬头之间,前面是一位翩翩女子,正斜靠椅背,婷婷地立在过道里,简单的发髻梳在脑后,一袭紫红的呢子外套,碎花的丝巾,随身的小包,看上去素净淡雅,正安静地等我整理停当。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忙乱,歉意地微笑,示意她快坐下。
新近的一场大雪把陕北的天空淘洗的干干净净,初升的太阳,金光洒满塬地,列车很快驶离市区,奔驰在“八百里秦川”那广袤而辽阔的土地上。坐对面,是西安理工的三位青年学生,他们与坐我身边的这位女子同为陕北榆林,聊得自然热烈,所用陕北方言,我大致可以听懂,发音淳朴厚重,俨然带着远古人类的遗传痕迹。我闲下来,仔细打量对面三位学生的形体和五官。因为我知道,刚刚看过的秦兵俑,都是依照他们祖先的样子塑造的,其中一位同学的微笑,确实像是在俑阵中刚刚见过的一样。当我正陶醉在我的发现中,身边这位女子说自己读大学,每每去图书馆,都要相互占地,要不就没有了位置。她们读书是多么刻苦,常常耽搁吃饭,说完全不像现在的学子,可以大把大把浪费时间,并说自己女儿就是这样读大学的,很不如意,教也没用。
我明显地感觉到了来自两个年代的时尚与价值的冲突,也对身边这位女子有些莫名的好奇。我开始参与他们的聊天,问及这位女子:“您是哪个大学”,她说:“清华,学水利!”我有些愕然!没有想到,在奔赴革命圣地延安的路上,在人海茫茫的旅途中,竟与早年毕业于清华水利一位女子同行。
她开始讲自己清华水利毕业后,分配到陕西省水科所。工作两年后,调回陕北榆林。说自己出去读书上学,就是为了回到榆林,建设家乡。她给我讲“淤地坝”、“水坠坝”,说她们当年在子洲县建设的水坠坝,现在依然是世界面积最大海拔最高的。也谈到自己为了推广和普及“淤地坝”,曾连续几个月奋战在工地,落了一身的伤病,现在她的腿、膝盖,下蹲都难。说一年春天,和大家一起搞“淤地坝”,不小心落水,几乎全身湿透,又没带换的衣服,就站在初春的寒风里继续工作,直到用身体的温度把湿透的棉衣捂干。我一边听,一遍体尝着感官的刺激,由衷地敬佩她这样一位纤弱女子的水利情缘。
同为水利人,我便多了对于她的理解和敬重,就一边听她讲,一边在日记里做着必要的记录,后来就让她在我所记录的她的情况中,填上了自己的名字,非常娟秀的三个字——梁文菊。
在奔赴革命圣地——延安的路上,就这样巧遇了毕业于清华水利的梁文菊女士,一路上她给我讲了许多,也让我体会了同为水利人工作奉献的那个年代,以及那个年代人们坚定而纯真的信念,还有那纯粹的集体主义的价值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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