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
风
连续一个星期了,太阳每天上午暖洋洋地趴在窗台上看我,死乞白赖的,赶也赶不走,晒得我眼睛也花了,把窗帘拉上,它还从窗户缝里偷偷挠我的心。窗台上的绿植们统统叛变了,和它暗中通好,哼,以为我不知道,一张张绿色的小脸一不留神就朝着它微笑张望,早就出卖了自己。
终于,忍受不了它的逗弄,想出去走走。一走出大门,对面玩具店门口插着的各式风车一下子抓住了我的眼睛。它们在阳光下闪着光,呼啦啦转着,转着转着,就打开了一条时空隧道,我看见了儿时的我——梳着两条羊角辫,举着自制的风车,在阳光中奔跑,大笑。
风车是自制的,用撕下的书页或者香烟的包装盒。奔跑,是因为没有风,想让风车转起来,所以用奔跑把自己变成风。奔跑,因为青春就是,再近的距离都要跑着去。
不知道最早风车是为什么被发明出来的,一定不是为了发电,那么是哪位天纵机巧的匠人和风达成了协议?还是哪位父亲为了哄哭闹的小儿女一时智起?嗯,我想,是为了能让人看见风吧,尤其是柔柔软软的春风。
春天的风,温温柔柔地,让人们褪去了臃肿的棉衣,换上了美丽的春装;细声细气地,赶走了寒冷和阴霾;轻轻巧巧地,化开了白雪坚冰,吹开了千枝万蕊;不声不响地,占领了每一寸田野、每一条柳枝、每一池春水、每一片天空;蹑手蹑脚地,甚至,走进了每一个人的心里,让人感觉浑身说不出的舒坦,又说不出的不舒坦,仿佛被束缚了一个长长的冬天,每一个骨节都渴望舒展,渴望爆发蓄积以久的力量。
这样的风,人们怎么会不喜欢?可惜,她无形无色,所以为了看到她,人们做出了美丽的风车。可是,光是看到还不够,贪心的人们还想要听到她。于是,屋檐下的风铃摇着摇着就摇成了古今文学中一个悠久的意象,轻而清脆的“叮咚”声缭绕在人们的心头,和随风而起的窗帘一起装饰着或欢快或忧伤的梦。
眼看着她在天地间恣意挥洒,秀口一吐,晴空万里;水袖一拂,万紫千红;玉足一点,春江水暖。人们渴望啊,渴望像风一样自由。于是,一只只风筝飞上了天,只一根细细的线连着一颗渴望自由的心。人们说孩子像风筝,不管走多远,都连着慈母手中线,剪得断的是脐带,剪不断的是血脉亲情;人们说爱人像风筝,要能放得出去,还能收得回来。对于风筝来说,它奋力高飞,是为了下面那双期盼的眼睛,还是为了挣脱束缚彻底自由?如果说风筝羡慕风的自由,自由如风,又是否会羡慕风筝的归宿?
她听到这些疑问,只轻轻一笑,不置可否,转身而去,带着古往今来的残影,塞北江南的余韵。(陈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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