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母亲

怀念母亲

◆王秋巧

时光如梭，光阴似箭，母亲已经离开我31年了，但她的音容笑貌永远地停留在了八四年的三月十七日，那一天母亲享年48岁。多少年来，关于母亲我很少写有文字，是因为每每回忆，都让我悲痛欲绝、肝肠寸断。

   我的童年和少年是在无忧无虑懵懵懂懂中成长的，只知道饿了吃饭，饱了玩耍，是一个呱呱实实、糊里糊涂、不谙世事的小孩。上中学后就离家住校，每到星期天才回家。回家来也是急着和同伴们玩耍，很少和母亲说几句话，很快就又急着背些馍到学校去了。所以我小时候对母亲记忆很少，只感觉母亲总是充满了微笑，动作麻利，爱我疼我。高中毕业，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我也回农村锻炼务农，理想跟现实落差很大，就把对现状的不满往母亲身上撒气，但他总是默默地承受着。

   关于母亲往事，我知道很少。2010年我在照顾住院父亲时，父亲告诉了我一些。据父亲讲，母亲15岁就嫁给他。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家境清贫，就在灶房临时搭个铺，作为他们的新房。几天后父亲从军走了，剩下母亲一人。由于我伯伯在陕北工作，母亲就和我大娘住在一个屋里，睡在一个炕上。我爷爷有兄弟二个，一大家近二十个人在一个锅里吃饭。上有老人，下有小孩，她和我大娘把每一个人都要照顾好，一起过了好几年。58年有了我哥，正赶上大跃进，又接连几年粮食歉收，生活很困难。父亲转业到公安系统后，又先后有了我和弟，母亲要照顾我们三姊妹，还要在生产队挣工分。那时候生产队按工分来分口粮，有好些年我们都是过着青黄不接的日子。我记得母亲吃的都是粗粮，细粮留给老人和我们吃，从来没有让我们挨过饿。

   大约七八岁时，母亲劳动了一天后，晚上一个人背着一袋（大约六七十斤）粮食到河岸的水磨上去磨面。我又担心又害怕，不敢睡觉，这黑天半夜的母亲会不会摔倒，会不会掉到河里，会不会遇见狼。而那条近道的路要经过一段陡坡，坡面上只能踏下一只脚，白天都比较难走，可她一个弱女子硬是把面磨回来了，她的勇气、力量和坚强到现在我都无法想象。记得还有一次，我大概不到十岁，父亲给我们买了一点肉，我们都高兴的不得了。母亲切肉、炒肉，闻着肉香，我们迫不及待的要吃，没想到母亲煮熟的肉分出几小份，让我给院子的伯伯和叔叔家送去，（那时逢过年才能吃上肉）然后才给我们兄妹一人夹了一个馍，把其他的肉都盛到一个瓷罐里，挂在房子的楼骨条上。每天看见那个瓦罐，我们嘴里就流口水，——但那是给家里来客时才能拿下来吃的。有一天我们兄妹一起商量，趁母亲不在时把它挑下来，结果不小心瓷罐掉在地上，母亲回来后看见这样的场面哭笑不得，我们担心挨骂，但她没有责怪我们。

   母亲只要她有一口饭吃，就舍得给别人半口饭吃。小表哥很小就没了母亲，他一有事就往我家跑，母亲待他就像亲生的一样，逢年过节，吃饭穿衣，有求必应，还帮助他娶上媳妇。那时我们的光景也艰难，一次表哥到来要粮食，母亲二话不说，把一斗高粱让带走了。我抱怨母亲，“我们吃的也不够，你给他（粮食），咱们吃不？！”母亲什么都不说，只顾干她手里的活。母亲，她虽然没有文化，但她的心胸就是这样的豁达。

   母亲没上过学，只是在扫盲班认得几个字，但她对我们姊妹常说：“家有良田，可能要被水淹；家有宫殿，可能要被火烧掉；肚子里的文化，水淹不掉，火烧不掉，谁都拿不走。”我上学的时代，政治挂帅，在校学工、学农，可以说高中时期就是破罐子破摔。但是就是这一席话，使我又回到学校，重新抱上书本。现在我才真正领悟到母亲太有远见了。母亲多年担任妇女队长，她总是吃亏在前，享受在后，总替别人着想，以集体利益为重。父亲说，有一次，需要在河的那边干活，可河里水流很急，石板桥被淹没，大家都不敢淌。她裤脚一挽，就淌下水把社员们一个个扶了过去。母亲是一名党员，还是大队的妇女主任，还要抓大队的计划生育工作。计划生育是农村一件头疼的事，她走村穿巷，贯彻落实计划生育政策，耐心说服群众，帮助她们解决生活上的问题。

   我父亲也很敬业，努力工作，虽然他只有初中文化水平，但自己刻苦努力，工作也干的很出色，从一名普通的警察开始，当过股长，到担任县公安局局长，直到退休。就是因为有我母亲默默无闻的奉献，有母亲这样的坚强后盾，从没有因为家里的事耽误工作。母亲也没有因为自己是干部家属而自傲，也没有要求父亲利用职务之便给自己及其家人谋私利。

   母亲的去世很突然。那是1984年4月17日。当天，母亲去河里洗衣服，回家后晾晒了衣物后，准备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这时她突发脑溢血，人顺势就靠着柜子溜了下去，三叔母看见后，赶紧把我母亲抬到炕上。那天，我在距离家不到十里的单位上班，当村上人把我唤回去时，我看见她就像睡着了一样，我不停的呼唤，呼唤，她的眼角流出了泪水。当时农村医疗条件很很差，我舅和邻居们商量后，做了一个担架，让大伙站到拖拉机上，准备把母亲抬去医院。当把她抬到院子时，人就没有了呼吸。当时父亲还在麟游县公安局工作，哥哥在县城工作，嫂子也不在家，是三叔去县城的邮电局给父亲、弟弟打电话。他们也都没见上最后一面，我那年才二十一岁、我的母亲就是这么急急的走完了她的一生。

   母亲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母亲去世太年轻了，那年她四十八岁，没有准备自己的寿衣，穿了一件刚拆洗的棉袄和旧白花的确凉衬衣，穿了一件我退下的旧的晴纶秋裤，再借了一身别人的寿衣。那天，原本是她让我送她搭车到麟游县去照顾父亲和弟弟去，因为弟弟要参加当年高考。可我听人说七不出八不入，我想推迟一天是有“八”的日子。我的这个想法，也因为没有和母亲说。我想，母亲当天没有等到我来送她一定很失望。我常常后悔，假如我那天把母亲送上汽车，或许母亲不会那么快去世，或要是她在汽车上犯病，可以直接拉到医院抢救，结果是我没有听她的话。我的脑海里经常闪现着母亲最后弥留时眼角的泪水，女儿不孝啊！

   母亲离开的那几年，我时常梦见她，到现在仍然感觉这种疼痛冰冷刺骨，往往有时，一看到大街上母女一块说说笑笑的场景，我就心如刀绞，潸然泪下。

   母爱正因为短少，才更让人难忘。31年了，让我又爱又恨的母亲还时不时的在梦中与我相见。每次梦见她，她都是不停的干活，常常让我鼻酸欲泪。母亲留给我的台灯我每晚都还打开，她照到哪里哪里亮，她指引我做一个有担当的人；母亲给我的花瓶和插花，虽说不是多么时兴了，但我还是当做宝贝，几次搬家我都舍不得扔，我百看不厌；母亲给我做的结婚穿的棉袄，我还经常拿出来闻一下，体味母亲身上的芳香。母亲你放心，有你的榜样，我能做一个好母亲、好妻子、好女儿。

   母亲的一生是平凡的一生，她一生没有轰轰烈烈的故事。母亲的一生也是不平凡的一生，她和世界上所有的母亲一样，把无私的爱给了自己的儿女。母亲，你在世时，儿未做到：“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 父母教，须敬听； 父母责，须顺承。”那时我青春年少，不知道关心爱护你，体谅你的难处，上天也没有给我报答你的机会，就象人常说，得到时不觉得可惜，失去才觉存在的价值。母亲，你的精神和优秀品质我将永远传承下去，我要做到凡是人，皆须爱；天同履，地同载。母亲，您永远活在女儿的心中。（陕西泾惠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