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桃坪测量
在桃坪测量
■杨永平
从商州出发到丹凤测量。走的时候还穿着短袖,一到桃坪,就冷得出奇,把人浑身冻的瑟瑟发抖,一打听,才知道前两天这里竟然下了雪雨。我们从峦庄先到桃坪测量。一路上我一直在思索,丹凤桃坪、峦庄、双槽一带为啥年年逢雨必灾,这才过了中秋节就下了雪雨,因为天气急剧变冷,这里的老人们就用上了火炉子。
我们一边测量,一边察看地理。这里山势蜿蜒抬升,正所谓“高处不胜寒”。桃坪地势高,地面温度低,我想1998年这里为啥能降下世界内陆极致暴雨,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夏季空气中往往有大量携带水汽和高温、高湿的低空急流云层,一旦遭遇桃坪、双槽这样特有的地物地貌,云层便会沿着山体上升,冷热相遇,水汽凝结成云致雨,从而激发高强度的暴雨......
我们在这里测量着,也发现着。这里是一个既富裕且贫穷的地方。沿路我一直在仔细查看,河道里、两边的山际上,裸露风化的岩石中有石墨矿石,有钾岩矿石,也有商洛稀有的橄榄石,更有大量的钒矿。钒矿的成色和煤相似,煤炭有明显的光泽度,而钒矿没有。我看见了一大堆裸露的钒矿,我就用测量设置基点的小锤子使劲砸了几下,不想居然砸出来一些外形、光泽像鳞一样的矿石来。我知道鳞是钒的伴生物,这就好比铅是锌的伴生物,男人是女人的伴生物一样。这里不仅有矿石,还有大量白花花的大理石。商州人要用汉白玉做装饰,往往要去西安市大明宫建材市场去买,这里有这么多汉白玉,竟然不知道开发......
桃坪镇的贫穷是坐在办公室所见不到的。沿路的村子,只看见大路边石头上稀稀疏疏坐着几个东张西望面目呆滞的老人,再遇到的就是几条东游西逛的狗,家家户户门前上锁,有很多人房前屋后长满了杂草......我也是农村人,小时候的村落,是人畜兴旺,烟火缭绕,蒸蒸日上的气象。一到吃饭的时候,大家都端着老碗僦在饭场边吃边谝。那个时候,责任田承包到户,人人精神焕发,做起事来,劲头十足,然而面前的村子,田地很少,房子很多,只有老人,没有了年轻人,死气沉沉,没有了朝气,耕地正被杂草和树木侵蚀...
在夹河村里,我们遇到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我们见他的时候,吓了我们一大跳。这位老人,满头像乱草一样白发,满脸像披肩一样的胡须,他的脸深埋在头发和胡须里,活像一个野人。估计老人的脸很长时间都没有洗,老人个头大概有一米八左右,肩很宽,背比较驼,衣衫褴褛。树和杂草挤满了老人居住的院子。我们测量组的同志问老人历史最大洪水的时候和他闲聊,老人有四个儿子,都很有钱,四个儿子都居住在丹凤县城,老人说儿子们怕老婆,所以他孑然一身。
还有一户人家,房子是土房子,房子门前用青砖砌筑了一个“忠厚传家”的字样。据说这家有四个娃,男人在家里种地,女人受不了贫穷,丢了男人和孩子跑了,都五年了还没有回来,估计是回不来了。在桃坪,让我深深地觉得,没有谁比谁过得更容易。
桃坪这个地方,河道里的芦苇长得比人还高。要测量河道的纵比降,就必须在芦苇荡里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的再芦苇荡里穿梭前行。连续几天的鏖战,我们像三两只挣扎着的狗,在最疲惫最劳碌的时候扔拉着沉重的雪橇前行。我们奔跑的动力,来自对任务的完成,如果哪一天任务完成少了,我们就会感到内疚或者心神不宁,彷徨不定,忧心仲仲。
在峦庄街上,虽然遇集,但是街道上的行人很少,有两户卖肉的,我和同事去看了看肉,肉是黑猪肉,是粮食猪,于是我们几个各买了五六斤。拿起肉的时候,我感觉着冷冷的天,我突然就想起了每年腊月天和父亲一起卖肉置办年货的情景。人到中年,总是伤感多于快乐,每次一个生活细节我都能想起亲人,想起他们的时候我眼泪如露,经常走在回家的路上,不敢想,也不敢回头看老家的方向,夜深人静梦见他们的时候,总是无声地流泪。这人世上,父子亲人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的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消失在小路的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的地告诉你,不用追,好好活着。
我是一个从本质上对生命持悲观而消极的人,但我对生活多想做到,天大地大,能晓人生之难,能有自知之明,能有预料之先,不为苦而想,不受宠而欢,寂寞时不寂寞,孤独是不孤独,所以绝权欲,弃浮华,潇洒达观,于嚣烦尘世而自尊自重自强自立,不卑不畏不俗不谄......这次测量,让我思绪很多。我知道了桃坪和峦庄有多闭塞,有多贫穷,有多无助。我想测量的意义,不仅仅在于山洪灾害调查评价工作的完成,还在于让我知道了没有谁比谁过得容易,但人却一定要努力的活着,活的有意义才是我们的生命。(商洛市水文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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